青衫魏頡停止了劍舞,姿態閒雅地站定,接著上前躬身抱拳道:“小弟天資愚拙,未能參透劍招的內在精髓,動作粗陋不堪,令萬兄見笑了。”

“唉呀,魏公子實在過謙,在下也算是見過不少江湖武夫,但似公子這般技藝高妙之人,當真是頭一次見吶!”

萬綸神態亢奮,“魏公子年紀輕輕便耍得這一手好劍,實在是難得,來,我們繼續喝!”

魏頡見其並未有半分難堪,欣然應道:“好啊,咱們今日喝個痛快!”

“喂,酒沒了,王福,再來四壇桃花酒!”萬綸扯著嗓子喊道。

“此酒既是珍藏,想必價值不菲,萬兄不用如此破費了。”魏頡客氣的說道。

“魏公子哪裡的話,區區是幾壇酒水罷了,有什麼稀奇?”

萬綸慷慨道,“萬某三生有幸,今日能結交到魏公子這樣的朋友,別說幾壇酒了,便是要我把這‘萬家酒店’拱手相送,那也是心甘情願!”

小二王福又從裡屋端來了四壇香飄十里的桃花美酒。

“不知魏公子如今達到了何種修為境界?”萬綸詢問道。

“小弟不才,僅至二階躍靈境大圓滿。”魏頡隨口回應道。

酒鋪掌櫃萬綸“啊”了一聲,手一顫,酒水灑了一些出來,“如此說來,魏公子離三階百尺境不遠了?”

魏頡連連擺手,“哪裡哪裡,有道是‘望山跑死馬’,破境並非什麼容易之事。”

“魏公子驚才絕豔,想必不日便可突破三階。”

萬綸低頭感嘆道,“唉,萬某生平若能突破一階築身境,那就很滿足啦!”

魏頡心下忖道:“一階築身境?那有何難?連劉開山那種傢伙都有一階築身境小圓滿的修為,萬兄的志向未免太低了。”

開口便道:“萬兄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區區一階築身境……”

此話一出,便知失言,他憑藉著過人的天賦造詣,五歲時便邁入一階的門檻,故對築身境的修為並不以為然,可眼前的萬綸卻是將突破此境設為了畢生心願,自己又怎能用“區區”二字來形容?

魏頡正自尷尬,萬綸卻是朗聲一笑,“魏公子有所不知,萬某年幼時曾染過嚴重的風寒,當時家境太過貧苦,無錢醫治,以至落下了病根,如今可稱得上是半個殘廢,這輩子都沒指望能習武有成了……”

稍微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買了把不值錢的鐵劍,偶爾耍上一耍,全當強身健體了。至於什麼突破一階築身境,呵,就憑我這沒用的半殘廢身子,還有閉門造車的瞎練,又怎可能摸到武道的門檻?不過是痴心妄想、痴人說夢罷了……”

魏頡聽得難受,正欲勸慰幾句,萬綸繼續說道:“魏公子不必多言,萬某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裡清楚得很。我雖無緣武道,但仍對這個江湖心馳神往,這些年來,陸陸續續也結交了不少武林人士,聽說了不少江湖上的軼聞趣事,也算有了點兒淺薄的見識,無法親身經歷那些豪俠義事,遺憾固然有之,卻也不足為慮!”

魏頡心下暗歎道:“天下多少意難平,不過‘造化弄人’四字……”

萬綸雙手端起酒杯,“萬某見過的習武之人雖然不少,但似公子這般青衫仗劍、神采出眾的江湖遊俠,卻也是生平僅見,適才又得知公子修為高深、武藝精湛,心下更是欽佩萬分!來,萬某敬你一杯!”

魏頡亦舉杯回敬。

“萬兄百般謬讚,小弟實在愧不敢當,既然我們如此投緣,不妨結拜為異姓兄弟,如何?”魏頡熱血上湧,忍不住提議道。

萬綸當即愕然,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萬某不過是個修為低下、前途渺茫的山野匹夫,魏公子當真肯與我結拜?”

“你我言語相投,又都是性情中人,何必在乎什麼出身地位、修為高低?”魏頡擺手道,“莫非是因為小弟過於年輕識淺,萬兄不願與小弟結拜?”

“哪裡的話,萬某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萬綸狂喜之色溢於言表。

小丫頭卜倩固然聽不懂他們的話,十分好奇的瞧著萬、魏二人並排跪在了地上。

“皇天在上,厚土為證,我萬綸。”

“我魏頡。”

“今日結為異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背信棄義者,管教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在這滿是桃花與酒香的山間,青衫魏頡舉碗高聲叫道:“大哥!”

布衣萬綸亦激動道:“賢弟!”

仰頭飲盡杯中酒。

摔碗。

塵世間又多了兩個情同手足的金蘭兄弟。

坐回酒桌後,魏頡笑著對卜倩道:“小蘿蔔,這位是你大哥哥的大哥,你該叫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