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頡將兩柄細小飛劍以及羊皮卷軸《蜀道御劍歌》都藏入了靴子裡,右手提著極品血靈劍胚,一路從郊外趕回了濠州落劍城中。

來到城中,第一時間便前往了自己負責鎮守的那座擱劍塔,可到那裡一看,原本因醉酒而睡在此處的四十多名兄弟已無一人尚在,塔頂的熊熊大火倒是已經被徹底撲滅了。

他扯著嗓子,在四處叫喊了半天,卻沒半個人出聲回應。

“一人犯錯,其餘人都要連坐,如今我們四十多號人都已是死罪之身,他們多半逃命去了……唉,我命苦的兄弟們啊,我也趕緊回家收拾行李跑路吧。”魏頡心下盤算道。

他星夜返回魏家府邸,遠遠地瞧見院子裡頭往外冒著亮光,他向來一個人生活,府中並無管家或者僕婢,哪裡來的亮光呢?

狐疑之下,便多留了個心眼,等再走近些後,登時大吃一驚,只見魏府的那扇大門已被人踹了開去,院子裡的聲音相當嘈雜。

魏頡暗自叫苦,心道:“莫不是遭強盜了?天殺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來!”

他知自己勢單力孤,一夥強盜匪人擁將上來,決計是抵擋不住,但要就此舍家離去卻又有點心中不甘。

於是他步子輕悄悄的來到了大門一側,偷聽著裡面發出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功夫,裡頭傳來了一個耳熟的尖細嗓音——

“劉大哥,你說咱們頭兒會回來嗎?”

說話之人正是那個被自己封為“正二品副官”的楊得志。

一個極是粗獷的聲音回答道:

“老子巴不得他回來,到時候咱們聯手把那個龜兒子給擒了,送到官府去,說不定能免了咱們的死罪!”

一聽便知,此人正是綽號“摜死熊”的劉開山。

“那傢伙武功厲害得很,咱們能打得過他嗎?”楊得志有點沒底氣。

“你個蠢貨,他再厲害不也是兩條胳膊一個腦袋?咱們四十多人打他一個,怎會有打不過的道理?”劉開山扯著嗓子罵道。

魏頡只覺胸口處被無形的大錘猛力擊中了一般,心下痛苦地想著:“我視他們如手足,他們為何要這般待我?”

又聽劉開山大聲喊道:“兄弟們,動作麻溜點,咱們快搬快拿,定要趕在天亮前離開此城,到時候就各奔東西,逃命去也!”

原來這群傢伙撲滅塔頂的熊熊大火後,不見了那柄霜寒天下的蹤影,知道寶劍一旦遺失,守塔人必然死罪難逃,於是立即跑去了頭兒的家中,準備搬光並瓜分了魏府中值錢的物事,連夜出城逃亡。

魏頡心如刀絞。

昔日他時常自嘆生不逢時,鬱郁而不得志,後來發現,請各個兄弟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同享樂、一起快活,有志無時的苦悶便可緩解幾分。

他竊以為,縱使命運百般不濟,自己註定要當一輩子的守塔人,只要身邊還有這群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今生也便不難熬了——

可眼下,他的這群所謂的“好兄弟”,正在他的家中肆意劫掠著:

“你孃的,別搶!這串珠子是老子的!”

“滾你媽的,分明是老子先找出來的,你他孃的撒手!”

“這畫不錯啊,肯定值不少銀子!”

“咱們一會走之前,在這兒放把火,別給那姓魏的小子留什麼好東西!”

魏頡聽得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只欲拔劍衝進去和那群狼心狗肺的傢伙拼了,可轉念一想,終於又冷靜了下來:“自古為了錢財性命,親兄弟尚且反目,他們與我不過才相識兩年,如今大禍臨頭,也怪不得會對我這般無情無義……呵,我畢竟是他們的頭兒,是我沒能保住青蓮劍,犯下瀆職之罪,牽連到了他們,這府裡面的財物就算是賠給他們的了!”

他邁開腳步,站到了魏家府邸的門口,對著府裡那幫搶紅了眼的無情之徒吼道:“我魏府裡值錢的東西你們儘管拿去,自今日起,咱們恩斷義絕!”

喊完這一番話後,魏頡扭頭便走,後面傳來了劉開山殺豬般的嘶吼聲音:“兄弟們,快給我抓住那個小王八羔子!”

魏頡冷哼一聲,邁開步子就衝前頭狂奔了起來,沒跑多久,後頭的叫喊聲便半點也聽不見了,料來相比較抓人,那群財迷心竅的東西更願意多去搶一些值錢的財寶字畫。

雖已無人再追,但這名二十歲年輕人的腳步卻全然沒有放緩。

疾行會伴隨著勁風,風吹在臉上,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