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時分,佟圖賴才輕輕嘆口氣,在萬般無奈之下選擇了罷戰,由於他本身就是滿人,自然不會特別擔心阿巴泰的懲處,反倒是金礪卻不敢貿然停下,直到阿巴泰派前來的使者傳令,大軍才停住了進攻。

二人得到了命令後,便急急忙忙趕到阿巴泰的帳前請罪。

「奴才佟圖賴無能,還請貝勒爺賜罪。」

「奴才金礪無能,還請貝勒爺賜罪。」

阿巴泰卻並沒有太過於惱怒,他一邊好言勸慰二人,另一方面也沒有去討論戰況,只讓二人回去休息,這一幕使得佟圖賴和金礪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快怏退下。

實際上,此時的阿巴泰的確沒有心思去懲罰二人,原因便是來自盛京的密使已經向他傳達了訊息,那就是皇太極要求他儲存實力,退回到關外,並且在等到多鐸前來接應的時候,乘機接觸多鐸兵權,將大軍控制在手中,進一步等候皇太極的命令。

不得不說,當阿巴泰得知了這條訊息的時候,他甚至以為這是一條假訊息,可是等到密使驗證了自己的身份來歷後,他才終於明白了過來——在南征的過程中,盛京內的局勢也已定發生了什麼變化,才促使皇太極下了這般決心。

要說對付多爾袞三兄弟,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即便是皇太極在下定決心以後也不能直接對他們下手,而是準備透過這種分化的方式來處理,來保證局勢的平穩。

當然,在這件事上,阿巴泰自然會選擇支援皇太極,畢竟多爾袞兄弟一旦上位之後,他的地位只會更加難保。

深夜,清軍營地當中一片寂靜,漢軍旗士卒都畏縮成一團,雖然眼下已經到了四月,可是深夜溫度依然很低,讓不少漢軍旗的兵丁們凍得夠嗆,而周圍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根本砍伐不到足夠的木材,因此漢軍旗士卒們根本沒有足夠的柴火來取暖。

此時,金礪帳下一隊漢軍旗兵丁正擁擠在一頂營帳當中,他們極為小聲地竊竊私語著,唯恐讓巡營的兵丁們聽到了動靜,畢竟像這種情況一旦被抓,全隊人恐怕都會受到極為嚴厲的懲罰。

金礪原本是萬曆年間的武進士,初任羽林前衛中右所正千戶,後來在投降了清廷,算得上最早的一批降將,而這些兵丁們也跟著投降了清廷,只是這麼多年下來,他們的地位也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因此不少人心中都有怨言。

老兵頭田老大緊了緊身上的棉衣,低聲嘆氣道:「咱們爺們當初跟著金大人投降了***,當了奴才,原本以為這日子能好過些,可是這麼多年下來,咱們什麼好處都沒有撈到,反而每戰都是咱們這些人先上.......當年跟著一起投降的兄弟們,現在還有幾個?」

一旁靠著的老兵攥了一把乾草,塞進了自己的嘴裡,一邊嚼著一邊含糊道:「當初一起投降的弟兄有八十二個,打皮島死了十二個,打松山死了二十七個,打塔山又折了十八個,前段日子又折了十個,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十五個兄弟.......」

田老大臉上帶著些許悲涼,他低聲喃喃道:「這種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等咱們這些人把命丟在了關內,也就徹底解脫了。」

其餘人的臉色也都是一片灰暗,他們當初南下之前還以為能夠像過去那樣,能跟著一起搶一把,可是沒想到眼下肉沒搶到多少,可是接連遇上了硬骨頭,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卻是讓人覺得得不償失。

一名臉色發黑的漢子此時卻偷偷低聲道:「哎,哥幾個,你們知道不?聽說關內的給咱們這些人都開了賞格,咱們的腦袋拿去都可以換銀子哩.......不過咱們這些人命賤,一個人頭也就換五兩銀子,可是一個真正的***頭卻能換五十兩!要是個牛錄額真一類的,二百兩都不止哩!」

這話頓

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原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主要是那些潛伏在關外的錦衣衛探子們的手筆,他們偷偷地利用各種手段給這些漢軍旗的兵宣傳一個***腦袋值多少錢,並且還鼓勵他們拿真***腦袋來換銀子,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當然,像這一類的訊息只能在暗地裡流通,可是這並不影響漢軍旗的兵丁們盯上這塊肥肉,有不少不如意的漢軍旗兵丁們已經找了不少機會去截殺那些落單的滿蒙八旗兵丁,換了許多銀子,然後便偷偷地帶著銀子躲到別處去過日子了。

像這種事情一旦多了起來,也讓滿蒙八旗對漢軍旗的信任每況愈下,甚至已經有不少人已經向做了報告,要求徹底解散漢軍八旗,將這些漢人全部弄去當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