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濫竽充數

次日，林敬再一次帶著錦衣衛們來到了校場，而這一次朱純臣等人的神色要恭敬許多，陳新甲則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跟在林敬的身後，為林敬介紹一些情況。

“殿下，這裡便是大校場，隆慶三年八月的時候，穆宗皇帝曾經在此處舉行過閱兵大典，司設監設御幄於將臺上，總協戎政大臣、巡視科道督率將領軍兵預肅教場，數萬兵馬在此地可謂威風凜凜.....…”

陳新甲臉上帶著幾分嚮往神色，那時候的兵部尚書譚綸譚子理可謂威風凜凜，而大明也隱隱有幾分中興的架勢，堪稱是自嘉靖以來最好的一段時期了。

如今隨著大明再一次陷入了衰敗，大校場也陷入了冷清孤寂，偶爾才會有京營的人馬在這裡操練一二，只可惜次數之少，規模之小，令人多少有些失望。

林敬沒有說話，他走上了校場上的平臺之上，那裡此時已經撐起了太子行駕時的華蓋，四周則擺著幾把椅子，旁邊還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茶水，還有一些乾果之類的小吃食。

“這裡是校場，擺這些東西幹什麼？都給我撤了！”

林敬冷哼了一聲，望向一旁小心翼翼的朱純臣，沉聲道：“成國公，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是，殿下！”

朱純臣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他很快朝著一旁的將領低聲吩咐了幾句，只見那將領連忙抽出了腰間的令旗揮舞了幾下。

“咚咚咚——”

鼓聲隨之開始響起，在沉悶的鼓聲當中，京城北門外卻是一片塵土飛揚，一隊隊京營計程車卒從四面八方開始彙集過來，只不過由於長期沒有進行訓練的緣故，再加上軍紀馳廢的緣故，下面一直都處於亂哄哄的狀態，還不時有軍官在裡面大呼小叫，用鞭子抽打著京營士卒，很顯然是兵不知將，將亦不知兵。

林敬在來之前就已經料到了眼下的這麼一幕，只是此時他心裡依然有些失望，很顯然京營的整體素質比他預想得還要差，頓時便下意識搖了搖頭。

一直在觀察著林敬神色的朱純臣頓時一急，他神情緊張地對著一旁的將領吩咐了幾句，而那將領似乎也看出一些不對，連忙親自走下平臺，去組織官兵們整理隊伍去了。

終於，過了足足半個時辰左右，校場上的京營軍隊才終於安靜了下來，六萬大軍擺出浩浩蕩蕩的陣型，出現在了林敬的面前。

根據三大營的編制，目前校場當中神樞營在前，神機營在中，人數最多的五軍營在後，旗幟招展間，軍容似乎也要整齊了幾分。儘管他們本質上依然是一群烏合之眾，可是當人數擺在這裡的時候，依然頗具幾分氣勢。

朱純臣這才擦拭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低聲道：“殿下，京營大軍已經集結完畢，還請殿下巡視。”

林敬沒有搭理朱純臣，他甚至都沒有繼續在平臺上看，而是下了平臺，騎上自己的黑毛駒，朝著軍陣的方向前行，而這也使得眾人急急忙忙跟上，只是大傢伙都不知道林敬在做什麼打算。

實際上，林敬在平臺上面觀察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太多不對的地方，可是他知道並不是京營沒有問題，可是他的視角方向可能不對，因此他才選擇走下平臺，直接深入到軍陣當中觀察。

果不其然，在林敬靠近軍陣之後才發現了朱純臣搞出來的貓膩，其中站在最前面的軍士基本上都是京營中的精銳，他們儘管都有些精神萎靡，可是兵器盔甲俱全，身材也比較高大，從正面來看的確像一副精銳的樣子。

可是等到林敬走過站在前面兩排的精銳之後，後面的京營士卒們就不太對了，他們一個個都身材矮小，身上多半盔甲不全，有的人甚至連一把火槍都沒有，他們望著林敬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畏懼。

林敬不為所動，他繼續騎著馬往前走，又走過了幾排士兵之後，才發現陣中居然還有白髮蒼蒼的老人和尚未長大的童子，而且這些人也基本上都是面黃肌瘦，目光呆滯，身上不要說盔甲，連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很顯然，這些人完全就是僱傭過來沖人數的，不要說去打仗，估計連正常的行軍都沒辦法完成。

“成國公！”

林敬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冷厲，他揮舞著手中的馬鞭，狠狠點在朱純臣的胸口上。

“前面那些人我就不問你了，可是你能不能跟我解釋解釋，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臣......臣實在是沒有辦法....”

朱純臣的臉上擠出一絲無奈，道：“眼下京營中雖然有十二萬兵額，可是臣接手的時候，滿打滿算也就五萬人不到，如今六年已過，這營中的兵士或死或逃，如今，如今已經只剩下不到三萬人…”

林敬終於明白了，昨天朱純臣之所以只帶一萬人來參加巡視，根本原因就是京營裡也只有這一萬人能拿得出手！至於什麼狗屁六萬七萬，那也是含著水分的！

如今出現在林敬面前的所謂六萬大軍，有一半人其實就是從京城附近的流民裡面裹挾來湊數的.......

林敬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努力地提醒自己不要發怒，只是冷冰冰地丟下了一句話，“行了，趕緊組織考核吧......這裡我真是一刻鐘都待不下去！”

“是，殿下！”

朱純臣心中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這一關算是過了，到時候大不了就向崇禎皇帝請辭好了，這個爛攤子誰願意接誰接去......

一旁的兵部尚書陳新甲卻是嘆了一口氣，像這些自然是瞞不過他的，可是今天太子當著所有人的面上，將京營的這塊遮羞布扯下來，也不一定是好事......至少崇禎知道以後，到時候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要知道，在此時的崇禎心裡面，他知道京營很爛，可是他不知道京營已經爛到了這個程度，可以說如今的京城，幾乎可以稱之為毫無防備，一旦有外敵入侵，那便是一場禍事。

而太子在這個過程中，可能已經得罪了很大一批勳貴，至少像朱純臣恐怕已經恨上了太子。

就在這個時候，校場外卻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只見一名錦衣衛小校騎著馬進了校場，他翻身下馬跪倒在林敬的面前。

“啟稟太子殿下，黃得功和周遇吉已經趕到京城，要面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