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切的上空,那輪碩大的圓月之下,慄原司被困在一個玻璃容器當中,一切歸於死寂。

慄原司彷彿重歷當初從佐藤住宅伴隨煙霧去到怪談監獄的時刻,雖然周圍毫無變化,然而卻有著從白堊紀到新時代的滄海桑田之感,慄原司非常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只不過在他眼中沒有東西發生變化。

除了那輪月亮。

月亮的形狀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並非是圓形,也不是下弦月或者上弦月的弧形,而是一團無法說出形狀的黃色雲團。隨時隨刻都在蠕動變化著。

慄原司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入滾筒洗衣機般上下左右不停翻湧,被水洗乾淨後,又開始脫水,被扭曲擰乾。

他渾身上下汗如雨下,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感覺,說不出的不適,卻又並非疼痛,而是一種基於靈魂的折磨。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情況歸於平靜。

慄原司跪倒在玻璃地板上,喘著粗氣,臉上的肌肉橫七豎八地扭曲著,不成人形。他花費極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臉恢復平常,看向腳下。

除了北良,他看不見其他人了。

而且他眼中的北良——頭頂也有跟茜同樣的細線。

頭頂的線最粗,其餘的都差不太多。

眼皮、嘴角、胸膛、手肘、手腕、腰部、胯、膝蓋、腳踝、腳掌、腳指頭。還有披在身上的衣服也都細心地用線綁了起來。

北良成為了一具最為精美的木偶。

慄原司瞳孔猛地收縮。

所以······他很快意識到重要的一點。

當他反應過來後,他順著線一路向上看,最終注意到跟現實完全不同的那輪月亮——準確地說是像月亮的東西。

再次下看的時候,北良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仰臉抬頭的男人。男人有著一張最為普通的臉,然而渾身上下卻散發著與他的臉完全不相符的獨特的氣質,他閉著眼睛,沐浴著月光。

突然,男人睜開了眼睛,直直射向慄原司所在的地方。

“砰!”

圍繞著慄原司的玻璃盒遽然炸裂,散成了煙火。

就在慄原司以為自己會被摔死的時候,他感覺有什麼東西進入了自己的身體,那股消失的力量再次迴歸。在下降的過程當中,他的背後,肩胛骨的部分不斷蠕動,看起來像是有隻巨大的蟲子在他的體內亂竄。

狂風吹動慄原司的臉頰,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身體裡的血液不斷沸騰,像是被生生放入岩漿當中。

“啊!!!”慄原司再也承受不住,狂嘯而出,音浪引起一陣颶風,將野草吹滅一片。

在距離地面還有五十米的時候,肩胛骨的蠕動停住,慄原司身體內的沸騰也隨之停止。

緊接著,一雙碩大的黑色翅膀突破限制從慄原司的背後展出,一動,慄原司停止下降的趨勢反倒向上拉了十幾米,居高臨下地看著底下那個男人。

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慄原司幾乎變成了另外一種東西——這才是他身為魔君的本體。

散亂的長髮,延展到臉上的紅色條紋,漆黑如墨的瞳孔,頭上出現面具一般的頭盔,面具生角,鼻子的部分很長。

慄原司背後黑色的翅展足足十五米,或許更多,他擋住月光投下一大團黑影。

此時此刻停滯在天空中面無表情的慄原司,的確襯得上一句魔君。

底下那個奇特的男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在慄原司的轉變徹底完成後,平靜地說:“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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