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星。

廣寒宮外月華落在月壤之上,滿天的月桂花紛紛起舞。

月桂樹上,無數月牌隨風飄動,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嫦娥肉身已消散,即將逝去的元神目光垂下,看著吳剛,澹然一笑道:

“你終於醒了。”

吳剛看著嫦娥的元神,握住了手中樵斧,沙啞開口道:

“為什麼?”

嫦娥靜靜地看著他:“為什麼我寧願捨棄輪迴,也不願意你砍斷這月桂樹?”

吳剛看著這張陪伴了他千萬年,他卻千萬年未見的容顏,搖了搖頭,道:

“嫦娥。”

“當初吾第一世身大羿被人算計,射殺九隻金烏太子,最終為東皇太一所殺,本該恩怨兩清。但那金烏之母羲和不解心頭之恨,為了算計吾轉世之身,取她親妹妹常曦一縷元神轉世成你,強牽了你我三生三世的孽緣!”

“她用這月桂樹的因緣之道,讓你與我三生三世糾纏不清,生不如死。”

“數萬年前的后羿,數千年前的吳剛,甚至數千年後的第三世身,我與你嫦娥都會活在煎熬之中。”

“這因緣之樹,不該砍了嗎?”

“嫦娥,因緣之道不當顯化,當飄零在天地之間,不可被眾生執掌。”

嫦娥靜靜聽著吳剛的聲音,始終沒有開口,見他不再說了,才低語道:

“那……又如何呢?”

“你的怨恨,當落在羲和身上,與月桂樹何干?”

“月桂樹只是顯化因果,用其禍殃眾生的是執掌她的生靈。”

吳剛搖了搖頭,堅定道:

“月桂樹演化了因緣之道,只要它還活著,就會有無情之徒,企圖得到他。”

“此乃蒼生之禍!”

“吳剛誰信不過,即便是天道聖人也信不過。”

“我求平心娘娘將我煉成陰屍之時,曾發誓,除非眾生不再執掌因緣之道,否則吾一日不砍斷月桂樹,一日不入輪迴。”

“我只是沒想到,你寧願身隕道消,捨棄輪迴,將因緣權柄從天地間徹底收回,也不願意讓我砍了她。”

嫦娥看著這株月桂樹,靜靜道:

“當年,我與姐姐在太陰星誕生時,月桂樹就這麼高,這麼美。”

“這太陰星,是嫦娥誕生之地,也是嫦娥的故土。”

“父神開天,左眼為日,右眼為月,這是他看著洪荒大地的一隻眼睛。”

“世間可以沒有嫦娥,但是不能沒有太陰星,沒有月桂樹。”

“不能沒有這顆月亮。”

“后羿,你可明白了。”

吳剛靜靜站在那裡,聽著嫦娥最後幾句話,巫族高傲的口中發出一聲嘆息。

“當年,你被羲和算計偷吃九轉金丹,我沒在你身邊為你護道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