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鍾會親自將縑帛點燃,在手中化為一團火苗,嫋嫋黑煙升起,襯得鍾會眼神越發陰鬱起來。

有些人的話可以不停,但有些人的話不得不聽。

憑現在淮南的實力,根本無法攻入江東。

就算進入江東,也會被士族們圍攻而死。

也就是說,鍾會挑起的這場晉吳之爭,是為他人作了嫁衣。

“父親?”鍾毅擔心道,“難道他們答應的事,又反悔了?”

鍾毓去年病逝,鍾家的頂樑柱就只剩下鍾會。

鍾會揉了揉額頭,露出一絲疲憊,“不是反悔,而是一開始就在利用我們。”

“難道荀公……”在鍾會凌厲眼神下,鍾毅將後面的話咽回肚子,“父親下一步準備如何?”

鍾會冷笑道:“他們在利用我,我當然要利用他們!傳兩位蔣將軍來見!”

“唯!”親兵領命。

鍾毅心提了起來。

曾經名震天下的潁川士族,隨著賈氏、王氏的崛起,這幾年也大不如前了。

荀彧、荀攸、陳群、郭嘉、鍾繇、辛毗之後,就只剩下陳泰、鍾會,荀氏搖擺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心思。

陳泰吐血而亡,鍾會叛離,潁川士族實力大損,在司馬家的集團裡,話語權越來越小。

自始至終,鍾毅都猜不透自己這位養父想幹什麼。

司馬炎繼位後多次表示,只要鍾會返回洛陽或者自裁,鍾氏一門的富貴是可以保障的。

司馬家的名聲雖然臭了,但這次似乎頗有誠意。

然而鍾毅知道,鍾會絕不會投降或者自裁。

自己這位養父,總想弄出一件轟動天下的大事。

所以他一定有更危險更宏大的計劃——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計劃!

“吾命由吾而定,豈容他人擺佈?江東皆鼠輩爾,有何懼哉!”鍾會一甩長袖,仰頭向天,一片白雲正好飄浮在他頭頂。

過不多時,蔣斌、蔣舒入見。

鍾會臉上的憤怒、怨恨、猶豫全都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昔日野心勃勃,“晉吳交兵,我等豈能坐視?”

蔣舒大喜,“請都督下令!舒願為前鋒。”

蔣斌拱手道:“都督莫非要南下?”

鍾會搖搖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司馬炎、孫皓都在弋陽,此等盛事,某豈可袖手旁觀,起城中精銳四萬,隨吾會獵弋陽!”

“哈哈,都督妙策!”蔣舒一向唯鍾會馬首是瞻。

蔣斌卻神色一動,“淮南有司馬駿、盧欽七萬之眾,壽春豈不空虛?”

“壽春不是還有一萬餘將士嗎?有我兒把守,將軍有何疑慮乎?”鍾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