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能以區區百人舉兵起事,也有人以國而降。

國與人都一樣,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桓範奔走呼告,卻無一人說話。

最終找到中領軍曹羲,苦口婆心道:“公禁軍別營近在闕南,洛陽典農治在城外,召之既來。今詣許昌,不過一天一夜,許昌武庫充盈,足以抵擋司馬懿,所憂當在糧秣,而大司農印章在我身,糧草亦無憂也!今諸公與天子相隨,詔令傳於天下,誰敢不應者?”

這條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但同樣也是一條不好走的路,需要拋頭顱灑熱血。

一個人一輩子走平坦的路,看到崎嶇的山路,自然要想辦法繞開,或者根本沒有勇氣走下去。

曹氏眾兄弟恨不得把頭埋進褲襠裡。

曹爽至少還領兵伐蜀,這些兄弟自幼長在蜜罐之中,在父輩的蔭庇之下,從未見過風雨。

更沒有膽量與司馬懿兵刃相對。

枉桓範六十歲的年紀,嘴皮都說幹了也是無用。

眾人從日落坐至黑夜,從黑夜坐到清晨。

最終投刀於地,對諸從駕群臣道:“我知太傅意,不過欲取我兄弟之權也,今送歸於他,我等亦不失為富家翁也!”

這句話出口,曹爽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大將軍氣勢頓時無影無蹤。

整個人彷彿垮了下來。

物以群分人以類聚,能跟曹爽走近的,基本都是同一類。

而杜恕、孫禮、魯芝、桓範等人被他疏遠,不是沒有原因的。

周圍人也重重鬆了一口氣。

主簿楊綜勸道:“將軍持天子、握兵權,難道要放棄這些而被拉到東市斬首乎?”

曹爽既然決定了,就不會更改,喝令道:“退下。”

桓範目瞪口呆,嚎啕大哭:“曹子丹佳人也,生汝兄弟,犢耳!肥奴!曹子丹好人,生卿五六頭肉,今桓範隨爾等滅門!”

他既是怒曹爽之不爭,也是哀自己之不幸。

而這發生的一切都落在鍾會眼中。

鍾會嘴角不知不覺掛起一個輕蔑的微笑。

正月初六曹爽祭陵,正月初七司馬懿舉兵,正月初八曹爽投降,正月初九返回洛陽。

正月初十,查出曹爽與黃門張當密謀篡位,曹爽親信黨羽兄弟,全部斬首,曹、丁、鄧、桓、李、畢、何、張俱被夷滅三族,遇難者七千餘人。

洛陽血流成河。

而在曹爽手下為屬吏的王渾、王沈、王業、辛敞等年輕一輩沒有受到任何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