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細風從外而入,布幔上起了波瀾。

“可!”曹爽終於睜開了他的眼睛。

堂外,細風漸大,吹來天邊的幾朵烏雲,似乎有一場風雨將要席捲洛陽城。

司馬師目光飄向洛陽上空的烏雲出神。

“大將軍伐蜀戰敗,失天下人心,若不退位讓賢、自貶罪己,必定更加恣意妄行,而如今的大將軍豈會屈居郭太后之下?”鍾會目光灼灼的望著司馬師的側臉。

世人常言面如冠玉,司馬師的側臉比冠玉還要完美。

只是這塊冠玉上沒有任何表情,略顯冷漠,讓鍾會略略失望。

但越是這種淡淡的冷漠,越是吸引鍾會。

良久之後,司馬師淡淡道:“若此時我等猝然舉事,能制曹爽一黨否?”

“不能。”鍾會毫不避諱。

司馬師靜靜的看著他。

兩人目光交匯,毫不避讓。

“請試言之。”司馬師道。

鍾會踱了兩步,侃侃而談:“今曹氏兄弟掌握禁軍,三狗嘯聚臺中,朝野充斥其耳目,四方軍吏多為曹氏故舊,天下人心不在大將軍,卻依舊在曹氏,大將軍尚未天怒人怨,而太傅親信皆在雍涼、荊襄,此時舉事,事必不成。”

“士季何以教我?”

鍾會寬袖一展,口中長吟:“於鑠王師,遵養時晦。”

這八個字出自詩經,原是頌揚周武王順應時勢,退守待時。

鍾會表面是在獻策,實則借用詩經將司馬師比作周武王。

須知,周武王上面還有一個周文王。

那一對父子,與今日這對父子,頗有幾分相似。

只是,曹爽還未達到紂王的“高度”。

鍾會一句詩,八個字,既點明時局,又暗中奉承了司馬父子。

司馬師的才情其實絲毫不弱於鍾會,當然不會不知道。

如果鍾會是一把鋒利的長劍,鋒芒畢露。

那麼他則是一道深淵,深不見底,卻又從無波瀾。

早年司馬師也是浮華一黨,與夏侯玄、何晏齊名的美男子。

後在司馬懿身邊,漸漸隱去了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