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鶯在臨近高考的時候,突然住院,讓菲春心急如焚,劇烈的情緒波動讓她有些失控。

但是,她現在的身份是麗鶯的大姨,而不是麗鶯的母親,因此,她的角色是很難拿捏的。

現在她蹲下來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她的雙腿有些發軟,像是柔軟的麵條,有些支撐不住她的身體。

“菲春,菲春!”

姐姐芳春連叫了兩聲她的名字。

姐姐沒有別的意思,主要是怕妹妹此時情緒失控,她不允許妹妹此時有半點閃失,這完全是處於對麗鶯的保護與關愛。

因為菲春的情緒一旦失控,躺在病床上的麗鶯就會遭殃。本來麗鶯就處在高燒不退,嚴重昏迷的危機狀態,如果讓麗鶯知道了事實真相,那帶來的後果將會是非常嚴重的,甚至不敢想象。

而菲春這次來的時候倉促,還帶來了三嘎子,這是就更嚴重了。

一旦菲春失控,麗鶯又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就在病床跟前,不用多說,她自然就會清楚這一切的。

拉皂也非常關注小姨子菲春的變化和動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好容易把麗鶯養這麼大,而且很快就是一個大學生,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出問題。

他看著菲春傷心落淚的樣子,替她捏一把汗。

三嘎子看了菲春的樣子,更是為她擔憂,心裡只想著急得上前去拉她。

可是,對於在場的人來說,他又是拿一根蔥呢?他知道,他的表現此時此刻也備受關注。他的特殊身份更難拿捏,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每一個眼神,都需要非常小心。

這是拉皂的女兒,這是邰峪村人,這是菲春的外甥女,他和麗鶯這一家子又是什麼關係呢?充其量他就是拉皂和菲春的一個朋友而已,難道他能夠頂替麗鶯姨夫張晨橋的角色嗎?

真的要是那樣的話,芳春會怎樣看他,拉皂又該怎樣對待他?

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既然打電話把菲春叫來,這裡面不用說和菲春這不一般的關係。

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兒麗鶯,他的心情異樣的激動。讓他連半點思想準備都沒有,突然間一個即將參加高考的考生,就是他的女兒?他有些誠惶誠恐,他有些緊張不安,他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他根本想不到他第一次和女兒見面,竟然是一種這樣特殊的狀態。並且他和麗鶯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是他們的女兒麗鶯住院了,還病得這樣嚴重。

他手裡還是和菲春一起買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是他們猜測菲春爹或者娘住院的情況下買的東西,第一次見面居然沒有給女兒準備一個像樣的禮物。

他有些內疚而不安。

他想自己有什麼理由和資格來認女兒麗鶯呢?難道僅憑著和菲春是初戀情人嗎?你在孩子身上有半點操心和功勞嗎?別人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而你呢?你是一陣風一片雲把女兒拉扯大的嗎?

他儘管這樣想,其實,他心裡非常明白,這次見面距離麗鶯相認說不定還會有多遠的距離呢?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二十多年來,他和自己的女兒,終於以這種別具一格的方式見面了。

他朝思暮想的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了,是那樣的高高大大,是那樣的白白淨淨,是那樣的溫文爾雅,當然,也是這樣的令人擔憂,這樣的令人不安,這樣的令人傷心。

女兒麗鶯和自己不到一米六的個頭,醜陋不堪,又瘦又柴的相貌相比,形成了巨大反差。

由此讓他想起了菲春第一次給他講述女兒麗鶯的情景。

那是秋季快要中秋節的一個靜謐夜晚,他喝了不少酒,正在沙發上迷糊著,突然被外面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於是他趕緊出去開門。

他的門還沒有完全開啟,一個人影蹭地從他腋下鑽進院子裡。他插住街門,立刻攆著那個人影向屋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