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鬼子家裡出來,太陽已經偏西。

拉皂迎著太陽,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後,來到了一個拐彎處。

這裡地勢險要,拐彎處正好矗立著一塊磨盤大的石頭,他有些累了,就坐在上面休息。

這時他看到了南邊牆根處仍然留存了不少砂石土方。

他忽然想起來十幾年前菲春未婚先孕,他趕著馬車帶她和黃氏,一起到他家坐月子那個晚上的情景。

那是夏季雨後的一個夜晚,當馬車走到這裡時,突然遇到道路塌方,擋住了前進的道路。

他讓菲春和她娘遠遠的躲在馬車後面,後來她娘心疼他一個人清理土石方太辛苦,就主動跑過來幫忙。

是他在沒有月光的黑夜裡,一邊偷著吃丈母孃豆腐,一邊清理砂石方,才打通了前進的道路。

那種艱難又甜蜜的時光,再一次給他留下了永遠的記憶。

他不敢在這裡久待,怕回家太晚。於是,剛喘了一口氣,歇了歇腳,就跳下石頭,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怎麼也想不出好辦法來,倒底怎麼說話,芳春才願意給他說出小葉的情況。

他苦思冥想,仍然無果。

忽然他想起老婆有一副菩薩心腸,他想試探一下老婆這一心理。

於是,當他走到村南河邊的時候,他有意弄溼了衣服,用河水洗了頭,因為是嚴寒冬季,很快就會感冒發燒。

他就這麼一副可憐相回到家,一進門就一溜小跑往屋裡床上躺,口裡還一邊叫著:“難受死了,難受死了!”

他一邊呻吟著就往身上拉扯被子。

芳春在裡屋突然聽見叫聲,趕緊跑出來一看,多日不見的拉皂,回到家裡怎麼會這樣狼狽呢?

她非常心疼丈夫,趕快按照拉皂中醫日常使用過的普通食療法,為拉皂熬製了生薑蔥白紅糖水。

他親自端著碗喂他。

拉皂裝出一副感冒非常嚴重的樣子,哼哼的更加厲害,甚至嘴唇發抖,手腳痙攣,看得出他真的生病了。

當一碗薑糖水喝下後,老婆就給他蒙上被子,讓他捂汗。

芳春剛要扯被子,就發現拉皂頭是溼的,似乎衣服也是溼的。

於是就幫助拉皂脫去衣服,用熱毛巾擦了身子和頭髮,又換了一床新被子蓋上。

“哎呀,不對呀!拉皂,你怎麼身子和頭髮都弄溼了呢?”

芳春心疼地問道。

“哦,哦,好吧,老,米氏,老黃氏,你怎麼還,還要跟我喝,喝酒啊?哦哦,好吧!那,那就乾了這杯酒!”

拉皂裝出一副發高燒說胡話的狀態,有意答非所問,結結巴巴,做出一副發燒迷惑的樣子。

“哎吆吆,拉皂?拉皂?你怎麼又說起胡話了呀?你可別嚇唬我,我膽小怕事啊!”

芳春聽見拉皂嘴裡說著米氏和老黃氏的名字,心裡非常害怕。

因為,這個米氏和老黃氏就是她死去多年娘和爹,準確的說就是她的娘和養父,按照輩分兒來說就是她的姥姥和姥爺。

他們家關係真的很亂很亂。

她是米氏和附近一個煤礦下窯的工人所生,賣出去以後,又被送回來,說是由老黃氏和米氏帶大的,其實主要是由黃氏帶大的,黃氏最後還把她以閨女的名譽嫁給了拉皂。

現在拉皂像是中了邪一樣,不但答非所問,嘴裡一直唸叨著兩個死人的名字,而且還和死人一起喝酒,這可嚇破了芳春的苦膽。

她臉色蒼白,神經緊繃,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棘手問題。

因為天就要黑下來了,拉皂仍然不見好轉,也不吃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