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葉越是提及大姐,黃林草越是含含糊糊,閃爍其辭。

因為,叫大姐的除了她們幾個親生姐妹,就是娘和別的男人生下的同母異父小弟小妹們。

既然這個小葉叫她大姐,那麼,就會把她推向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

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女兒還小的女人,竟然要女兒管她叫小姨。

並且,她從名字上也能猜出幾分來——因為,他爹老黃氏給兒女們起的名字中,幾乎都是就地取材,全都是大自然的枝枝葉葉,花花木木。

黃林草現在非常後悔來這裡一趟,這倒不是說怕跑腿怕花錢,而是,她不好面對這種複雜的關係。

她要是早些知道一點點訊息,打死她都不會跑這一趟。

她不敢直面現實,承認自己就是那個四姐。

更讓她納悶的是,這樣的情況拉皂又是怎麼面對的呢?

如果小葉知道拉皂是他親爹,那麼,今天他們夫婦也應該提一提啊,怎麼自始至終沒有提到一句呢?

黃林草心裡想,拉皂又是怎麼知道這是她的女兒呢?他主動認了嗎?小葉會接受嗎?

種種疑問,在黃林草腦海裡翻騰著,就像大海里翻騰的浪濤一樣,久久不能平靜。

她要緘默,她要保守自己的秘密離開他們夫婦,保持自己清潔的身份不外露。

她要給自己一個適應的過程,她要等待適當的機會,適當的場合,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現在的形勢非常清楚地擺在她的面前了——是該走的時候了。

如果再這樣膠著下去,她就無法自拔了。

“好了,你們吃飯吧。看飯菜涼了,我的走了,廠裡還有事呢!”

黃林草說走就走,她轉過身沒有再回頭看他們夫婦,直接離開了病房。

“你把錢拿走!”

小葉在黃林草要走的時候,給她丈夫使了一個眼色,他的丈夫心領神會,立刻拿起黃林草丟在病床上的三千塊錢,跟了過去。

黃林草一出門,就把病房門關上了,等小葉丈夫出去的時候,她已經走遠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心裡非常不爽,乾脆在半路下了車,找了一個酒店坐下。

昨天酒喝的太多,起床有些晚,早餐在旅社吃得又倉促,她現在確實已經餓了。

但是,更重要的不是餓,而是心裡堵得慌。

她恨自己怎麼出生在這樣一個封建家庭,她恨爹的一言堂,她恨爹為了自己生活安逸享樂,竟然不顧家人顏面,讓妻女們一起為別的男人生孩子,她恨娘沒有主見,給她造出了遍地的孩子,幾乎走到哪裡,背後都有人指指點點,自己的脊樑老實涼颼颼、冷冰冰的。

現在她要用白酒來暖熱自己的脊樑,暖熱自己的全身上下。

其實,說穿了就是要用醉酒來麻醉自己,逃避現實。

真是無巧不成書。

就在她酒喝得意識模糊,魂不附體的時候,被同在一個酒店喝酒的晨橋和他的同學朋友給纏上了。

晨橋這些狐朋狗友,沒有幾個是有良心有道德底線的人。

她被晨橋一干人馬,用計程車帶到了粗脖子臨時的出租屋。

“我看這娘們有點意思,肯定遭遇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哥們兒,咱不能見死不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