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天,隨著保險銷量的增加,工作的氛圍也好上了不少。

S&M的員工都是索尼保險不受重視的邊緣人,被丟垃圾般打發到新企業,心懷著被拋棄的不滿,在看到新公司前景可觀之後,化悲憤為力量,自然都是充滿幹勁。

與員工們熱火朝天的表現不同,從索尼保險總部回來的森進一郎好似被霜打過的茄子,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面。

作為新公司的實際管理者,白川弘有著和公司名義上的掌舵人森進一郎相處融洽的義務,他推開門漫步走了進去,臨了將房門反鎖。

森進一郎臉色憔悴,幾天的時間像是老了十歲,鬢角的白髮都多了幾根,看到白川弘也是耷拉著眼皮,說道:“你來了。”

並沒有詢問新一期的保險銷量,想來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堵在他的心裡。

能夠讓他一蹶不振至此,白川弘也能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

森進一郎的桌上放著一張相框,相框中是一對父子,父親表情嚴肅的看著鏡頭,兒子身著棒球服拿著球棒怯懦的站在父親旁。

察覺到白川弘的目光,森進一郎也看了一眼相框,笑了一聲。

“你說,我們這麼努力是為了什麼?我的兒子今年十六歲念高中了,他從小學開始一直都是學校棒球隊的主力,但我從未去看過一場他的比賽,僅有的一次他打入關東地區的決賽,等我到了比賽已經結束了,只留下了這張照片。”

說話間彎著的腰也挺立了起來,自嘲道:“與之相對的是,公司社長組織的高爾夫活動,我從未缺席過,來回跑上一公里幫他找球的事也不止發生過一次,從三十歲在他的麾下,忠心耿耿從未發過半句牢騷,我以為自己稱得上他的心腹…”

注意到白川弘傾聽的神色,他繼續說道:“之前總部的職務被架空,我以為遭到了競爭對手的陷害,沒想到出手的竟然是跟隨了十數年的社長,理由居然是有一位資歷更老,更隨他的時間比我更久的人,想要我的位置。”

他搖了搖頭,冷笑道:“你說可不可笑。”

聽著森進一郎宣洩著內心的不滿,白川弘覺得這是一個溝通的好機會,三井生命即將進軍人壽保險市場的訊息,怕是不多時便會傳到他的耳中,與其到時候被質問,不如當下便向他坦白。

他將領帶鬆了鬆,坐在森進一郎的對面說道:“作為一條狗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主人今天吃剩了米飯,狗的晚餐也只是米飯,明天主人剩下的是拉麵,狗也不能說不。”

將職場上的前輩比喻成狗,實在是太失禮了,白川弘也是點到為止。

接著,他說出了更令森進一郎震驚的話。

“三井生命的下任本部長,已經決定在明年六月推出人壽保險業務。”

聞言,森進一郎直接站起來。

如果說之前做狗沒法選擇晚餐,那麼三井生命的背刺等於是直接踢翻了飯碗。

森進一郎目眥欲裂,怒道:“他怎麼敢?”

“有什麼不敢?”白川弘直截了當的說道:“三井生命又不是三井銀行的分公司,他要往上爬又何懼踩你我一腳。”

沉思片刻,森進一郎發現了不對勁,問道:“那他為什麼要告訴你,既然要往上爬,直截了當的做便是了。”

白川弘一臉坦然,“他要把三井生命總務部的位置給我,或者說遞給我一條狗鏈,看我願不願意自己帶上。”

森進一郎先是冷冷的一笑,“該說他大方還是小氣呢?畢竟是三井生命的部長,願意彎腰當狗的人應該不少吧。”

說完就覺得有些不妥,白川弘能夠據實相告,明顯是對‘狗鏈’沒什麼興趣。

“你想怎麼做呢?”森進一郎問對面的人,更是在詢問自己的內心。

白川弘領會到了話中的不滿,不以為意的說道:“山中的狼吃的自然沒有狗安逸,但是能夠選擇吃什麼,不是嗎?”

“狗要選擇離開家成為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咬下主人一塊肉,斷了自己的後路。”森進一郎輕言細語,內容卻讓人脊背發寒,“關鍵在於你能將S&M前景鋪好,蛋糕足夠大,才有人願意趟渾水。”

森進一郎畢竟沉浮職場幾十年,手中的人脈自不是根基未穩的白川弘能比,所以他也從未小覷過職場上面的合作伙伴。

畢竟是當狗,也有埋骨頭的地方。

他起身倒了一杯茶,緩緩地遞到森進一郎的面前,全無之前的謹慎和謙恭。

森進一郎明白這是年輕人將其視作合作伙伴的標誌,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四十來歲便被擠到一旁養老,更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其實在企劃順利推行的時候,內心中也就認可了白川弘是可以平等交往的物件,從同事關係踏到一條飄零的小船上,也就順理成章了。

二人共飲杯中的熱茶,標誌著盟友的關係正式的成立。

當然,並不是說成為盟友,就代表著關係牢不可破,能夠建立合作的前提,仍舊是企劃保險的銷量,這才是繫結合作的關鍵。

如果,目前的成功只是曇花一現,白川弘毫不懷疑到時候最先砸壞這條小船的人,會是森進一郎,畢竟又不是剛出校門一無所有的少年,擁有的越多越不敢站上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