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觀韓叔的體內,除氣血虧虛、中氣下陷和溼盛外,寒邪很重!你們看他臉色萎黃,這是氣血虧虛的表現,臉頰泛著黑暈,這是寒邪束肺的表現。”

“寒邪束肺,肺主治節功能失常,不能把津液氣血充分散佈到全身各處,所以臉色萎黃,且臉頰泛起了黑暈。”

“這一點在他的脈象中也有體現,右脈濡細左脈弦細,既是氣血兩虛和溼盛的脈象,也是寒邪附體的脈象。”

此時,李端陽說話的音調音量音高都沒有改變,可是那口氣卻變了,變得不那麼謙虛客氣了,變得有些厚重甚至有些老神在在的了。

“韓叔身上目前出現的症狀也可以證明這一點。”

“一吃下飯後就感到惡寒這是什麼緣故?一喝下熱水後就更加寒冷這是什麼緣故?”

“很簡單,這就是寒邪附體的緣故。”

“吃飯喝熱水勾動了體內的寒邪了,具體說,其實就是因為吃飯和喝下熱水後,熱量開始汽化體內寒冷的體液,開始融化體內寒冷的痰瘀血淤了,這就會開始吸收人體內大量的熱量,人自然就會感覺寒冷了。”

“這就好比下雪不冷消雪冷一樣,雪開始融化時會吸收走大氣中的大量熱量,所以天氣就變得寒冷了。”

“至於為什麼韓叔會感覺脊背上一股寒氣從上而下一直延伸到腳底,然後再蔓延全身,這是因為寒邪最容易侵犯和堆積的地方就是人體背部的足太陽膀胱經了。”

“當然,寒邪也會侵犯和堆積在人體的膽經、肺經和胃經等地方,直至遍佈全身,所以韓叔後面才會感覺渾身寒冷。”

“綜合來說,我感覺韓叔體內的寒邪很重。”

李端陽說完這麼一長排話後,停了下來,因為兩位教授臉上的不耐煩神色已經越來越明顯了,他就給他們一個辯駁的機會。

“小李,你說的這一套乍聽上去也有點兒道理,不過,小李,我們現在是來看病的,不是來創造理論的。”

兩個教授中的一個較年輕的,四十多歲的周恆陽道。

他把“創造”兩個字說得特別重,這意思相當於在說李端陽是胡說八道了。

因為“寒能生濁”在他的理解中可不是李端陽理解的這樣的,應該是“寒氣能使人體內生出渾濁”這樣的意思。

但這個他就不想和李端陽辯論了,因為這兩種理解最後導致的結論都差不多,都是寒邪能在人體中以各種形式潛伏下來。

李端陽那麼理解,還更直接一些。

而按他的理解,繞來繞去地最後反而說不清楚。

而且扣字面意思和一個學生娃在這裡辯來辯去的太掉身價。

這裡又不是考場,不需要那麼地扣字眼。

他只需要在患者病情上駁倒李端陽這個學生娃就可以了。

李端陽則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聽他繼續說下去。

“你說患者體內主要是寒邪附體,那麼,病人舌質紅、舌苔白黃厚膩,尿色深黃如濃,這些熱象你怎麼解釋?”周恆陽盯著李端陽質問道。

“我沒有否定韓叔體內有熱。”

李端陽和緩從容地再次開口道。

“同時,我上面說的也不是我自己創造的理論,我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黃帝內經》曰【寒氣生濁】,我上面說的都是根據這一點來闡述的。”

“《黃帝內經》還說了,寒極生熱,熱極升寒。寒邪也是會轉化成熱的。”

“其中最簡單的一個體現,寒邪侵入腎臟,影響了腎水滋潤全身後,人體內自然會開始發熱。”

“這個道理,我們可以打個比方,假如把人體肚臍那兒當作地平線的話,那麼腎水便如大地下的地下水,地下水不上升來滋潤大地,大地自然會發熱。”

(中醫中所謂的心腎相交,水火既濟就是這個道理。心火和腎水互相利用,共同來維護人體內的熱量和水分的平衡,這也是人體內陰陽平衡的一個重要方式和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