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說夠了吧?

溫熱的鮮血,順著被鋒利的玻璃劃傷的左手傷口滲出,如同雨夜中屋簷上的積水般滴落在地,留下渾濁的痕跡。

"你不知道⋯⋯你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可為什麼你還能說得如此心安理得的?!"

此時的洛神姬捂著疼痛不已的腦袋,被割傷的左手扶在那面支離破碎的鏡子上,卻還是虛弱得慢慢滑落地上,淚水止不住地從她那發紅的眼框滑落,無助地蜷縮在角落裡。

有些時候,真相不是什麼人都能接受的;對於某些人而言,比起那殘酷的真相,充滿美好的謊言更讓人值得祈禱。

是的,迄今為止,洛神姬都從未質疑過冰子嬌所說的任何話語,自己對外界、對人類的認知都出於她的隻言片語之中,可當她回憶起那蒼白的回憶時,卻是如此冰冷與孤獨。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姐姐⋯⋯姐姐她沒有理由要害我的!因為那些美好的回憶,都是真實的啊!

但是如果,就連那些美好的回憶都是捏造的,到那種情況下,認識到自己無依無靠的你,又該怎麼做呢?

不知道,這麼殘酷的現實,洛神姬連想都不敢想。

"神姬才不是⋯⋯什麼爐鼎⋯⋯我只是我⋯⋯"

頭頂傳來的溫熱的水花並沒有讓她感到任何溫暖,宛如失去靈魂的傀儡般注視著順流之下的血液。也不知是一時的錯覺,還是現實的打擊,她總感覺隱隱約約間記起了什麼。

啊,是我的記憶啊⋯⋯我的記憶開始恢復了嗎?可恢復記憶並不是什麼好事,相反洛神姬還非常害怕這一切。

其實自始至終,看起來純真無暇的洛神姬都不是真傻,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更加聰慧,也多半意識到了冰子嬌先前做的那些過分的事情,但是她,只是不想改變這一切罷了。

如果⋯⋯我說只是如果,這一切的一一切,都會因為恢復記憶的我而發生改變,那神姬,還是原來那個神姬嗎?

神姬不知道⋯⋯神姬真的不知道啊⋯⋯

"還有肚子裡的孩子,唯有她們,才是無辜的⋯⋯"

"咔嚓!咔嚓!"

在刺耳的玻璃碎渣聲中,失魂落魄的洛神姬將佈滿傷痕的左手貼在小腹上,望著鏡片倒映出的自己喃喃自語,赤足踩在碎玻璃上,彷彿沒感覺到自己白皙的小腳踩在玻璃上。

她在流血,宛如虔誠的信徒般雙手在胸**叉,跪倒在鋪滿碎玻璃的地面上祈禱著,唯有這樣才能讓她平靜。

"保護好這個秩序,神姬我呀⋯⋯只想就這樣啊!"

"哈哈⋯⋯我在做什麼呢?真是醜陋的一幕啊~真是的,笑得比哭還難看,真是一幅狼狽的模樣啊⋯⋯"

由於失血過多,面色慘白、已經無力站起來的洛神姬仰望著初生的朝陽,不顧自己被切得鮮血淋漓,伸出顫抖的、染滿鮮血的手指戳在自己的臉頰上,畫出個血淋淋的笑容:

"沒錯,只要保持原樣就行了!神姬只要笑就可以了!其它的東西也不願去想⋯⋯以及那無法挽回的現實!"

而這,也是洛神姬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自己只想要好好維持這個秩序,至少不會破壞現狀,你明白嗎?

可是,這麼做真的有用嗎?

呵~在這點上,恐怕神姬自身也十分清楚吧?縱然她努力地想要忘卻過去,利用傷痛與偏激留在現在,可她明白,即使是再小的沙礫落入水中,平靜的水面終會留有漣漪。

"那個,神姬醬,你換洗的新衣服我已經拿過來了,可以把門稍微開啟一下,讓我檢查一下⋯⋯欸?這是?"

雖說情緒異常低落,但冰子嬌還是強迫自己裝出那毫不在意的笑容,走到浴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可目光剛落到自己腳邊時,卻發現異樣的紅芒從門縫中傳出,還帶著腥味!

紅芒?血腥味?等等,讓我想想⋯⋯莫非!莫非那個傻丫頭用了那片墮胎藥?!然後虛弱到開不了浴室門了?!

有可能⋯⋯絕對有這個可能!想到這裡,冰子嬌的心臟怦怦直跳地狂跳不已,該死的,自己早該想到的!

"撐住!神姬!姐姐這就來救你!""呲⋯⋯騰!"

為了不傷及靠在門背後的小神姬,就算不在狀態的冰子嬌也毫不猶豫地動用了【凋零之力】,整扇門的門鎖在她的力量之下化作一團廢鐵,然後被冰子嬌用暴力強行扯開了!

"怎麼樣?神姬醬?你還好嗎?!"什麼?居然沒人回應?怎麼可能呢?就算這浴室再大,也不會大到聽不見吧!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了⋯⋯神姬真的出事了!

神姬呢?!神姬你沒事⋯⋯欸?可冰子嬌剛剛闖進霧氣瀰漫的浴室的時候,就被眼前的一切給硬生生驚呆了!

喂喂⋯⋯到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至少她的洛神姬並沒有事--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但浴室的一切已經被一層妖·豔的彼岸花所覆蓋,將這個小小的空間完全變成彼岸花徘,赤芒將這一切照應成緋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