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禹歷1333年六月初七臨滄道,雲瀾古江北岸,浩浩蕩蕩百餘艘天樞級戰艦橫陳在水面上,已經有過半數調轉船頭往南行駛,另一小半船隻則在沿岸排隊,正一艘艘的往碼頭躉船上停靠。

碼頭上,烏泱泱萬千士卒正翹首以盼,他們分成若干紀律嚴明的軍陣,每一個軍陣都約莫有四五萬人,佔地有十餘里,因所有士卒都身披赤色鎧甲,遠遠望去好似一股滔滔不絕的赤色洪流。

若是人在半空往後看,就會發現,這股赤色洪流,綿延大地南北起碼數百里,橫跨東西,繞著整個江岸,足足也延伸了有百里之寬。

雲瀾古江,劃分神州南北,其雄偉壯闊,自是不必多言,然而此刻,江岸上綿延數百里的赤色洪流,在它面前也一點都不遜色,甚至與古江中游這一段相比,赤色洪流給人的震撼,還要更勝一籌。

古江上空,侯玉成、侯玉靈、侯玉傑、侯玉端並排而站,四人低頭看著下面的大軍登船,時不時抬頭掃過後方,時刻緊盯著周邊的情況。

四人雖是並排,但明顯身披獸面吞天赤鎧的侯玉成,站位微微靠前一些,其餘三人則位置稍稍靠後。

畢竟長幼有序,三人當然以侯玉成為主。

“一千七百萬大軍橫渡古江,那些聖地,應該是早就得到訊息了,咱們有半數士卒都登船了,居然還沒人來找麻煩,還真是奇了怪了!”

“大晉在東元道的大軍,要跟同盟對峙,不動還情有可原,可他們留在中州那五百多萬大軍,居然也沒動,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就算從忘川道城出發的一千一百萬大軍,他們沒收到訊息,可從神都出發的六百萬大軍,他們肯定是知情的,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聽到侯玉成略帶疑惑的話,侯玉靈和侯玉傑頓時也有了共鳴,顯然三人都想到一塊去了。

侯氏大軍離開神都,三家聯軍離開北地,對大晉來說,的確有利,可問題是,他們的目的地是百鳴渡,擺明了是要渡江南下的,從百鳴渡渡江南下,目的地只有一個,那就是河西。

他們現在,可還是屬於同盟一方的。幽野皇正率軍在河西跟同盟交戰,侯氏這一千七百萬大軍南下,一旦跟同盟合流,大晉在河西的戰事,可就沒希望了。

如此明朗的局勢,大晉不可能看不出來。那他們,為什麼不來阻攔?很快,滿腔疑惑的三人,發現只有侯玉端面色始終從容,頓時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這也算是侯氏的傳統了,侯玉霄在,他們一向有疑問就是找侯玉霄,侯玉霄不在,那就只能找侯玉端解惑了。

“老五,大哥先前到過一次忘川道城,你倆肯定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的,對吧?”侯玉成想起大哥侯玉霄進入寶庫之前,叮囑他要找老五一起帶著大軍南下,心裡基本就有了數。

侯玉傑和侯玉靈沒有說話,但看到侯玉端臉上緩緩露出笑容,兩人也立刻明白了,大哥跟他肯定是有事沒有跟他們說清楚。

“大晉,不但現在不會阻攔我們南下,甚至登陸河西的時候,他們也不會阻攔的!”三人聞言,神色齊齊一愣。

“怎麼可能,登陸河西,他們還不阻攔?”侯玉成實在忍不住心間的困惑,這次大軍南下的整體計劃都是他制定的,預想中在北境被大晉阻攔的情況沒有發生,他就把精力全都用在接下來登陸的事情上了,他甚至都已經跟所有的統兵將領交代好了登陸的計劃。

可現在,侯玉端告訴他大軍登陸河西時,大晉也不阻攔?大晉為什麼不阻攔?

還有,侯玉端,是從哪兒來的把握?…………倏然,侯玉傑神色一定,他似乎想通什麼,勐然臉色驚變,轉頭看著侯玉端,猜測道:“老五,咱們跟大晉,該不會………”侯玉傑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他看到侯玉端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一絲澹笑。

如果這一絲澹笑,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那麼接下來,侯玉端的點頭,無疑就確認了。

三人臉色同時驚變,童孔中滿是駭色。侯氏,跟大晉合作了!這………怎麼可能?

三月十五亥時前夕,大哥侯玉霄的確曾偷偷找過晉帝,可當時,不光是侯玉成一人,所有人都以為,侯玉霄是為了寶庫之事,他要聯合同盟和大晉,打壓新月神教,不讓司空月得逞。

“那天晚上,大哥提前找大晉,談的不是寶庫之事,也不是為了聯合大晉跟同盟,打壓新月神教和司空月?”聽到侯玉成的詢問,侯玉端先是微微點頭,可過了一會兒又輕輕搖頭,遲疑了片刻後,意識到此刻可以說出來,才低聲對著三人,緩緩開口:“是也不是,談的的確是寶庫之事,在寶庫之中聯合大晉與同盟,一起打壓新月神教,也確實是真事,只不過………”說到這,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談的,不止寶庫,這一件事!”聽到這裡,三人其實心裡都微微有些明朗了。

談的不止寶庫這一件事,那眼下他們大軍南下河西,也在其中,這麼說大晉不阻攔他們,是因為這事,本就是大哥和晉帝提前知會好的,大晉知道,所以不阻攔。

可是,為什麼呢?侯玉成其實差不多能想到,跟大晉合作,無非就是用即將下場的新月神教作文章,司空月坐山觀虎鬥這麼久,突然下場,大晉肯定會擔心,這個時候大哥帶著侯氏湊上去,大晉當然會答應。

再說,他們這個時候投誠,可是以讓出神都為代價的,大晉又能收神都,又多了侯氏聯軍這麼個大助力,當然願意。

這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南下去河西,不出意外的話,大軍是要跟幽野皇聯手,對付新月神教。

“咱們跟大晉合作,那同盟那邊豈不是……”

“同盟,很快就要散了!”侯玉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讓侯玉成三人又是一愣,臉上瞬間又充滿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