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師離開不久,外邊又一次響起敲門聲,鳳鳴以為還是梅老師,也不開門,只是說:“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鳳鳴,是我。”門外傳來的是丈夫的聲音。

猶如驚雷炸響,鳳鳴以為是做夢。從丈夫讓丁廠長打電話說去上海治病,到現在,她從來沒有夢到過丈夫,現在終於夢到了。可窗外的陽光是如此的明亮,還有剛才梅老師找她,難不成都是夢。

能夢到丈夫,這也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於是,她以最快的速度開啟房門,外邊站的果然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

只見丈夫穿著長款的深落呢子褂,胸前垂著長長的白圍脖。和她以前曾經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快進來。”鳳鳴上去就抱住了丈夫的胳膊。

“這麼晴朗的天,別老呆在屋裡,我們出去走走吧。”丈夫也是久別重逢的欣喜,愛憐的給鳳鳴梳理亂髮。

夢裡也有太陽?

鳳鳴望向廊外的陽光,欣喜的想。

鳳鳴鬆開丈夫的胳膊,欣喜若狂的上下打量丈夫。

“你的腿?”鳳鳴突然想起了丈夫走之前是坐在輪椅上的。她蹲下來去撫摸丈夫的腿。丈夫在鳳鳴蹲下之前便提起深藍色直筒褲,裡面露出了金屬假腿。

“在上海大醫院裝的。”丈夫笑著說。

鳳鳴還是蹲了下來,撫摸著丈夫的金屬假腿,抬頭望著丈夫,一臉的遺憾和痛苦。丈夫的容貌與走之前一樣,依然俊弱,他看自己的眼神依然那麼熱烈溫柔,流淌著愛憐的微笑。

她望著望著,雙眼突然潮溼,哽咽說:“玉軒,如果這不是夢,該有多好。當時,我們怎麼沒有想到,去上海大醫院,裝假肢呢,反正,是棉廠出錢。”

“說什麼呢?”丈夫彎腰扶起鳳鳴,心疼的攬進懷裡,從兜裡掏出淺藍色手絹,給鳳鳴擦眼淚,“你現在還以為這是夢?”

“嗯,如果這不是夢就好了。”鳳鳴再也忍不住了,抱住丈夫是大放悲聲。

丈夫二話不說,低頭用熱烈的雙唇堵住了鳳鳴的嘴。鳳鳴嗚咽著,慢慢止住了哭,丈夫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疼嗎?”丈夫問。

鳳鳴點點頭。

“所以呀,如果是夢怎麼會疼?”丈夫笑問。

是呀,剛才丈夫咬自己嘴唇的時候,她分明感到疼痛了。

“喪禮是假的?還有遺言?你爸媽,還有丁廠長都在撒謊?”鳳鳴驚問。

“你想呢?”丈夫反問。

“為什麼要這樣?”鳳鳴想到自己被眼前的丈夫騙的好苦,生氣的瞪視著丈夫,越想越氣,瞪視了一會兒,忍不住捶打起丈夫。

這時,走廊上有人出現,是新一屆的兩名學生,鳳鳴這才住手。那兩名女生出現之後,直接上樓了,樓上是新一屆的女宿。

鳳鳴氣得又開始撕扯丈夫。

這時,身後相隔三個門的宿舍門也突然開啟,從裡面探出一個年輕的女性,她一看到鳳鳴正和一好看清瘦的年輕男人在糾纏,趕緊縮了回去,但門卻沒關嚴,閃開的門縫完全夠她窺探外邊的動靜。

現在,不止供銷學院,整個大學都知道鳳鳴沒有了丈夫。那個曾經在珠算大賽中勝出的怪異女孩沒有了丈夫。再加上鳳鳴經常無緣無故的失常悲哭,在校園裡凡是看到鳳鳴的師生,都會忍不住行注目禮。只是,現在這注目禮與珠算決賽勝出之後的注目禮,完全是兩重天。

“走,我們去走走。”丈夫說。宿舍門口的廊上可不是久別重逢的親熱之地,宿舍裡也不是,萬一同宿舍的同學突然回來,更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