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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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丁廠長的疑問,賈玉軒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他才不會讓丁廠長知道冷輝曾經把鳳鳴的行蹤告訴那個磚廠老闆,差點讓鳳鳴受害的事情。如果讓外人知道了那件事,那他把冷輝下脫絨車間就成了公報私仇。
於是,他說:“如果當時讓陳科長去查一下那件事,就不只是把冷輝下到脫絨車間那麼簡單了。”
“老大。”丁廠長突然激動起來,“現在去查那件事情也不晚。只要告訴那二人說當時是冷輝舉報的他們,然後再承諾,只要供出冷輝,他二人就可以恢復工作,並補發這幾年的全部工資……”
賈玉軒立即搖頭擺手。
“老大。”丁廠長實在不甘心。
“就是按你的意思,把他送進大獄,我這雙腿就能站起來了?不能吧,還要落他一輩子的詛咒和仇恨。所以,退一步,不追究他,給他恢復原職,也許他還承受良心的譴責。”賈玉軒當時說這番話的時候,內心很掙扎,也很疼痛。
當時,兩個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好一會兒,賈玉軒又打破沉默說:“別為難了,就這麼定了,讓我們驗證一下因果吧。”
當時賈玉軒很平靜的說。其實他心裡並不平靜。
“好吧。”丁廠長當時好一會兒才終於很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但他說罷卻忍不住哭了。背過臉去,身體劇烈的抖動著。
“謝謝。”賈玉軒當時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卻一下子輕鬆了。說實話,剛才他讓丁廠長把冷輝調出車間恢復原職時,心情還很糾結矛盾。
這麼多天都過去了,賈玉軒都把丁廠長向他彙報的那件事情給忘了,一心只想著解脫,沒想到,丁廠長不但沒有把冷輝調離脫絨車間,恢復原職,還把他從脫絨車間調到打包車間,看起來是處心積慮做了一番謀劃。
冷輝的死如果真的那麼複雜,這麻煩可大了。麻煩大也不怕,再大的麻煩都有解決的辦法,關健是丁廠長做為棉廠的一把手,根本不可能親自到車間去完成這種事故,他肯定在車間授意的有人,憑自己對他的瞭解,他丁廠長在棉廠一直在辦公區工作,與前場的職工比較熟悉,很少與車間工人有交集。如果能天衣無縫的在打包車間製造一起傷亡事故,除非主管車間的領導來鋪排。
如果老唐再牽涉進去……
賈玉軒不敢再往深處想了。一往深處想,那向他索命的幻覺就不值得一提了。
一個陰暗的冷輝,能把棉廠的核心及骨幹領導全部拖進地獄。
當時,扳倒赦超傑可能是太順利了,他大意了,考慮問題欠周全,有些衝動,從丁廠長手裡接過前場中層領導名單時,一眼看到冷輝的名字,出於對他惡劣人品的瞭解,就脫口說出讓他去脫絨車間的決定。現在想想,那是個錯誤的決定。
常言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爺爺生前說過,君子如山,你得罪君子了,君子還是不卑不亢,不隱不藏的那屹立在那裡,你睜眼便可以看到,你不想和他置氣,可以遠遠的繞過去。而小人如雞屎,還是啪在地面的稀雞屎,你得罪了小人,如同踩了稀雞屎,雖說看不見摸不著,可那燻人的臭氣卻久久的在你身上瀰漫,把你噁心的死去活來,又無可奈何,都不知道找誰理論去。
而那個冷輝,連小人都不配,他是個十足的陰惡之人。
當時如果不那麼脫口而出的把冷輝打發到脫絨車間,而是緩一緩,稍做一番策劃,像鳳鳴說的那樣,把他冷輝明升暗降的調出棉廠,或者緩到大放假,讓保衛科從他舉報同鄉開假票的事情上去順藤摸瓜的往深處查,就會將他冷輝開假票的事情給查出來。因為被開除的那兩個開假票的職工雖說是冷店鄉的人,卻不是冷店村的,而票據上填寫的賣花人的名字,卻是冷店村裡一個真名實姓的人。那兩個開假票的職工又不是冷店村人,怎麼會在賣花人的地址姓名一欄上填的是冷店村人?而舉報那二人的正是冷店村的冷輝。當時聽了陳科長的彙報,賈玉軒就懷疑舉報人冷輝有參與的嫌疑,只是當時事情太繁雜,沒有往深處追究。
總而言之,此時此刻,心亂如麻的賈玉軒認為都是他自己的疏忽,當初對處理冷輝那件事做的欠周全。
大概當時是私心太重吧。
人人都知道退一步海闊天空,人人都可以把這句話掛在嘴上去說教別人,可真正需要退那一步的時候,都不願去退。
每個人心中的刀山火海都是為了攻擊別人,最終被攻擊的都是自己。每個人心中的地獄都為了囚禁別人,最終囚禁的還是自己。
原來自己也是個糊塗人。他想。
自己若不是故意將冷輝調到脫絨車間,估計他也不會處心積慮的向自己使壞,那自己也不會是今天這種狀況,丁主任和老唐更不會去製造車間事故……
冤冤相報,環環相扣,最終是一起跌進深淵,共同毀滅。
賈玉軒思來想去,他決定從老根上將事情給扛下來,反正他也是要解脫,那就順便把這件事給扛下來,再就是,在外人眼裡,棉廠還一直姓賈;在外人眼裡,丁廠長就是他賈玉軒的代言人,丁廠長在棉廠的一言一行就代表著他賈玉軒的意志。
這不正好嗎。
他扛下來對外人來說,也在情理之中。
只有這樣,才有可能讓丁廠長和唐廠長不被牽涉,即便被牽涉,也可能將被牽涉的程度降到最低。
有了這樣的決定,賈玉軒不再心亂如麻了。心事消散了,為了慰藉爸媽,他又來到外間。
“還有湯嗎?”賈玉軒笑著問媽媽。
“喏,我怕剩,正強品呢。”媽媽趕緊將正喝的湯碗伸向兒子。那碗裡有大半碗米湯。
媽媽又說:“剛盛的,媽才喝了兩口,嫌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