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仍然飄揚著,大會議室前面,那幾間房大的瓜藤棚,已被掃雪的老職工給放倒,並碎屍萬段,分成幾堆,賈玉軒走近時,那老職工蹲在飄揚的雪花中,正忙著將其中一堆捆成一抱多粗的小捆。

賈玉軒回到他的辦公室,端起茶杯,在屋裡踱步,一邊想著鳳鳴,一邊揣摩著陳副廠長剛才所說的想法,以及那想法的可行度有多大。然後又抬手腕看錶,想著丁主任和孫玉玲如果一時半會沒時間,他準備去前邊結算室喊鳳鳴。

正準備去呢,棉簾被掀動了。

“您剛才找我?”丁主任人沒進來,聲音先進來。

“嗯。”賈玉軒點頭,又說:“讓孫玉玲去喊鳳鳴過來一下。”

“孫玉玲下午請假和那個保安逛街去了,還是我去通知林會計吧。”丁主任說著,並沒有出門去,而是來到賈玉軒跟前,低語說,“剛才陳科長去財務上交那兩個虛開假髮票的罰款。”

“嗯。”賈玉軒點了點頭。

“一共兩萬。”丁主任又說。

賈玉軒又點了點頭。因為這是他給陳科長定的金額。

“但據說,陳科長可是向他們每人要兩萬的。”丁主任又說。

“是嗎?”賈玉軒嘴角揚起兩抹笑意。他笑的是,這陳科長的腦子倒靈活,如果直接要一萬,恐怕對方是要討價還價的,他直接向人家要兩萬,再怎麼討價還價,託人說情,也不會低於一萬。

“據說,那兩家人託人去向陳廠長說情了,陳科長最後給降到一萬五。陳科長實際上是每人收了一萬五,兩人共收了三萬。”丁主任又說。

“傳言而已吧?”賈玉軒將信將疑的問。

“不是傳言,那二人中有一個人的爸爸是冷店一中的生物教師,上個禮拜他二人來棉廠交罰款,在街上碰到我一個親戚,那個生物老師親口和我親戚說的,他說他二人每人交了一萬五。我那親戚以前在冷店一中教英語,兩年前才調縣上來。這個訊息應該不會有假”

“哦。”賈玉軒望著丁主任,若有所思。

“我那親戚的性子有點急,為這事還專門回家找我,說她提前不知道這事兒,若知道就帶那二人來找我從中通融通融。”丁主任笑著說。

丁主任又說:“你想呀賈廠長,陳科長為啥不讓當事人直接來財務交罰款,而是由他來交。”丁主任給賈玉軒分析。

“不要聲張,會起惡性效應。”賈玉軒微微一笑說,但笑得很苦澀。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名利貫穿古和今,這是世人生存下來的動力之一吧,但對於普通的芸芸眾生來說,對利的慾望,要大於名。

全廠職工皆因為額外的年終獎,而對壓秤之事的傳言充耳不聞,那陳科長遇到這種機會,當然也不能免俗。

如陳副廠長所說,是這種大風氣壞掉了。但如何給陳科長旁敲側擊呢,丁主任既然彙報了這件事,就不能這樣算了吧。

賈玉軒見丁主任還沒有出去的意思,便又說:“有待核實,核實之後再說吧。”

他這也算是給丁主任的彙報的一個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