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攔住了去結算室喊鳳鳴的門衛,又塞給他一大把果品:“不麻煩你了,我正好把這個送過去。”他說著,揚了揚手裡的果品。

門衛猶豫了一下說:“也好。”

冷戰提著那包果品,直奔結算室。

鳳鳴最近的日子很艱難,這緣於她伯媽來賣棉花,她拿著賣花票讓貟會計核算,貟會計一給她開玩笑,她便指著賣花票上的地址和伯的名字給貟會計看。於是,貟會計便知道了她是林青山的女兒,接下來,全廠的人都知道她是林青山的女兒。

其實,她也不怕別人在道她是林青山的女兒,從記事起,便苦難加身,一直到小學畢業,她已經習慣了苦難,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習慣了荒涼和孤獨,甚至很是享受荒涼和孤獨。直到跟五舅去冷店上初一,才擺脫了村裡和附近村裡那些同齡的、長齡的、小齡的孤立和暴力。

可遇見賈玉軒之後,她荒涼孤獨的世界裡,瞬間繁花似錦,鳥語花香,荒涼沒有了,孤獨也沒有了,而是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熱鬧凡非,因為她的世界裡到處都是一塵不染的賈玉軒。

可現在,全廠人都知道她是林青山的女兒,既然全廠的人都知道她是林青山的女兒,那賈玉軒也會知道。

再加上那次聚餐,保衛科的陳科長說到去冷店磚廠取證時,看她的眼神,很怪異,她擔心賈玉軒已經知道她定婚了。

定婚了,可以退婚。只是,賈玉軒恐怕是不會接受她是林青山的女兒吧。

擔心,害怕,皆緣於在乎。

她的內心世界,又回到了初遇賈玉軒之前的那種荒涼,孤獨,一個人走在冰天雪地上。

從她記事起,林青山的女兒,是一直被人瞧不起的,既然都知道她是林青山的女兒,她也應該有林青山女兒的樣子。

也就是從那天起,鳳鳴感覺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是怪異的,有時候,結算室裡面那兩扇窗戶上也趴滿了看她的怪異目光。她上班,再不敢早到一分,怕結算室的人說她裝,而是踩著時間上班,像剛調進結算室一樣,也就是所有人還不知道她是社縣一把手的親戚時一樣,不早到,也不敢遲到。

在結算室再不敢多說一句說,而是溜著牆根走,低垂著眼瞼,默不作聲的做事,連看別人一眼都不敢,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儘管翁會計對她的態度沒有改變,可她的內心,已經跌進了陰冷的深淵。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地獄,每個人的心中也都有天堂。

這段時間,伯媽來賣棉花之後的這段時間,鳳鳴的內心,一直都是陰暗的地獄,她的靈魂被囚進她自己的地獄裡了。擔心,恐懼,自卑,將她深深的淹沒。

今天也是,陰冷的雨雪天氣,更加重了她內心地獄的陰暗。可偏偏這個時候,冷戰撞進來了,喊著她的名字撞進來了。

“鳳鳴。”

忙碌而有序的結算室突然撞進來一個不速之客,還是一個風流倜儻的英俊男人,立即把結算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

並且,冷戰一進來就給每張桌子上散果品,還說:“我是鳳鳴的未婚夫,初次見到各位,打擾了,請各位吃糖果,也算是喜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