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爺爺的當然知道,那司機主管報票這種事根本就難不住孫子。今天廠裡發生那麼大的事,對於孫子來說都是小事兒,司機主管報票這種事,就更不在話下了。

賈玉軒一聽爺爺問他打算怎麼辦,便啪的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爺爺問。

賈玉軒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了一下,說道:“先拖他幾個月,磨磨他的橫氣,等大長假過去了,讓他二選一。”

“哦?”爺爺很感興趣的在聽。

“再有三年半就退休了,吃相還那麼難看。上次報票,我一再說‘下不為例’,這才半年時間,他又弄了幾萬塊錢的假修車票。那好,這次他想把那幾萬塊錢的假票據變成真錢,那就必須退位,讓出司機主管的位置。如果不想退位,就別想拿走那幾萬塊的假票據錢。有得就必須有舍,想收之桑榆,必須失之東隅。若不想退位,還想拿走那幾萬塊的假票據錢,那就必須按廠裡的財務規定,將那些假票給我完善達標。”賈玉軒的右手中指叩了一下飯桌說。

“那他為了錢會選擇退位。”爺爺肯定的說。

“也不一定。”賈玉軒搖頭分析說,“他完善了虛假票據,以後還可以繼續作假,一旦退位,可什麼都沒有了。”

賈玉軒又說:“如果不退位,再修車,必須事先向辦公室請示,然後由辦公室派人去見證,票據上還必須有修車師傅的簽字。他如果做不到,那就趁早退位,反正他也幹不了幾年就該退休了。”

爺爺點點頭,說:“軒兒,冬天站在太陽下,仍然很冷,夏天站在蔭涼裡,仍然很熱,這是為什麼?”

然後爺爺用手叩著飯桌說:“是大勢。大勢在那放著呢。做事一定要把握大勢。”

賈玉軒點點頭。

爺爺以為孫子將鳳鳴打發到車上,就是為了與自己談司機主管報票的事情,現在也談完了,他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表,擔心的說:“別讓鳳鳴在車上等久了。”

爺爺又說:“下個星期天是爺爺生日,你爸媽回來,我得讓他們趕緊把你的親事給定下來,人家鳳鳴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天天跟著你跑來跑去,名不正,言不順,你讓人家父母如何想……”

賈玉軒不由得笑了。

確如爺爺所說,鳳鳴的父母現在最著急的就是讓鳳鳴和他完成定親儀式。上次他送鳳鳴回去,鳳鳴沒讓他進家,他第二天去接鳳鳴,果然如他所料,鳳鳴的父母和哥嫂早迎出村外接他,將他迎到家裡,茶水果點招待,在交談中,鳳鳴的父親不止一次的說,在村裡,女孩家沒定親就將男方領家裡,是一件很不好看的事情,村裡人背後會戳脊梁骨。他當時就知道鳳鳴的父母很想讓他和鳳鳴有個定親儀式,這樣他和鳳鳴交往就名正言順了,他們在村裡說起來也理直氣壯了。

“你還笑。”爺爺嗔怪說。

賈玉軒笑著解釋說:“在農村,定親可不是小事,需要過禮,小見面,大見面。現在農村正忙,咱這邊還有業務,還是等咱這邊的業務結束了再說。”

賈玉軒又安慰爺爺:“爺爺放心吧,我娶定鳳鳴了。”

“我養的孫子,我當然放心,我是擔心鳳鳴的父母。”爺爺說。

“那我想求爺爺一件事情。”賈玉軒難為情的說。

“什麼事?”爺爺好奇。孫子都用上“求”字了。

“這件事成了,我和鳳鳴就定親,爺爺就再也不用替她的父母擔心了”賈玉軒故意賣關子,答非所問.

“哦?”爺爺忍不住笑了。

原來孫子打發走鳳鳴,要和自己談的事情,現在才正式開始。剛才所談的一切,都是隨意而聊。

爺爺便說:“是什麼大事,還讓我孫子如此正式的提出來。”

賈玉軒便把自己的策劃說給爺爺。

爺爺沒聽完就直拍胸脯:“放心吧孫子,我明天就去找曹主任。”

曹主任就是瑩瑩的父親,縣社的一把手。也就是說,賈玉軒的這個策劃,必須縣社一把手才能做主。

“謝謝爺爺。”有了爺爺的承諾,賈玉軒那英武俊朗的五官上綻放著滿滿的感動。

賈玉軒又滿面謙意的說:“又要辛苦爺爺了。”

賈玉軒又說:“鳳鳴在車上等著呢,我就不多陪爺爺了。”

賈玉軒說罷,站起了身。

“趕緊呢,我不留你,鳳鳴一個人等這麼久了。”爺爺也站了起來。

爺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說:“這個時候。也看不清櫻桃,白天我見有熟的了。”

“自家的,著什麼急。”賈玉軒說著,向外走。

爺爺摸出手電筒,送孫子出院門,衚衕裡黑燈瞎火的,他站院門口打著手電給孫子照路,一直望著孫子出胡洞,才關了手電反鎖了院門。

天黑透了,街上星星點點的燈光,在黑夜中閃著光怪陸離的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