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裡大放假了,職工都回家了,上午發生的事情,沒有職工的聚集觀注和議論,那都不算個事,不算事的事情,等於沒發生。

果然不出他所料,鳳鳴立即從書上抬起頭,很感動的望向他,她好看的雙眸裡放著希望之光。

他不由會心一笑。

鳳鳴的焦點新聞就像愛串門的親戚,隔三差五就來一次。每一次都是突如其來,猝不及防,讓她手足無措。

這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的鳳鳴那麼與眾不同呢。

賈玉軒這會心一笑,鳳鳴臉上的陰霾也隨之消失,她放下書,轉過身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不洗手了。”孫玉玲嗔怪。

賈玉軒見鳳鳴沒事了,放心的離開了,回到辦公室,坐著辦公桌前,想著赦廠長在聚餐時的表情和冷笑,覺得下午的會議上他可能會發難自己。

像今天這樣的會議,像今天發生的事情,還有中午的聚餐,丁主任偏偏不在,因為開會之前丁主任突然接到家人因急病住院的電話,匆匆就離開了。丁主任不在身邊,沒有突發事情還好,一有突發事情,他感到了諸多的不便,像少了左膀右臂一樣。可能是他已經習慣了丁主任那周倒的輔佐。

他也在想:找人打聽一下丁主任的家人住哪家醫院,他好帶人去瞧看。

下午的會議是兩點半開始,主要是延續上午的會議內容。

上午的會議,共三項,主要是安排明天大放假,及明天大放假之後的值班事項,還有放假之後的安全,上午已經進行完了第一項,因為迎親隊伍的鬧騰,才被迫提前終結了。

第一項的放假通知早貼出去了,職工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第二項和第三項,下午又接著開。

因為丁主任不在,副主任是財務室王主管的丈夫,又沒有主持會議的經驗,儘管只是二十多人的小會議。

賈玉軒便臨時讓宣傳科的靳長代替丁主任來主持會議。

宣傳科長和丁主任一樣,很年輕,才三十多歲,書生一個,父親是城關供銷社副主任,母親是教師,父母都是公家人,他辦事雖然也很細心,卻沒有丁主任的隨機應便。

下午開會,直接進入放假期間的輪值事項,宣傳科長早將輪值表列印了出來,與會者每人一份,看有沒有對值班時間有異議,如果有,當場提出來,會後報給宣傳科長,給相互調換一下。

在眾人看值班表的時候,賈玉軒宣佈先進行會議的第三項。

從會議一開始,不是,是從赦廠長一進會議室,賈玉軒就發現他的情緒不對勁。說實話,身為一把手,他實不在想與赦廠長在眾人面前發生什麼不愉快。因為那樣,別人看笑話的不只是赦廠長,也有他賈玉軒。

家醜不可外揚,在眾人面前與人爭論的臉紅脖子粗,都不好看,爭論輸了不好看,爭論贏了也不好看。可你不爭論,不辯駁,任憑對方把自己數落的不是人,外人不明底細,還真的以為自己不是人呢。

所以,為了避開赦廠長的發難,賈玉軒想在赦廠長發難之前,提前離開,好避開他的鋒芒。

“放假期間的安全問題,由陳科長來發表講話,我有些事情先提前離開一會兒。”賈玉軒說罷,向陳科長示意。

賈玉軒想去城裡土產公司的臨街小院看爺爺,因為事先說好的,棉廠上午開會,中午聚餐,土產那邊的工作先由爺爺負責照看。現在翁會計和陳廠長一時還脫不開身,他擔心爺爺掛念,想去陪爺爺說一會話,畢竟七十多的人了,等陳廠長和翁會計趕過去,他再折回廠裡陪陪鳳鳴。棉廠在縣郊,開車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可賈玉軒剛要起身,赦廠長喊住了他。

“賈廠長,你坐下,我有話問你。”赦廠長的語氣,好像是一把手在和下屬說話。

沒辦法,賈玉軒便只好又坐下來,他在聚餐時就有了心理準備,下午會議快結束了,也不見赦廠長發難,還以為赦廠長想開了,沒想到,該來的終歸要來的。

“什麼事赦廠長?”賈玉軒微笑的望著赦廠長。

“上午西門那場鬧劇到底是怎麼回事?”赦廠長冷笑著問。

“鬧劇?誰的鬧劇?”賈玉軒微笑著反問。

“誰的鬧劇誰心裡清楚。”赦廠長的態度一直很不友好。

“我這就不懂了。”賈玉軒搖頭笑說。

“你不懂?全場幾百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被你使喚的東奔西跑,馬不停蹄,我還以為你會給個合理的解釋,中午聚餐時你躲開了,現在開會,沒結束你又要躲,你打算躲避到什麼時候。”赦廠長的氣勢和語氣像審訓犯人一樣。好像他是棉廠的一把手,而賈玉軒只是他的下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