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玉軒見他無事,也如釋重負,趕緊搖上車窗,開車而去。

幾分鐘之後,賈玉軒突然發現,那磚廠老闆的車追了上來。

一切都結束了,徹底結束了,賈玉軒可不想與那個敗類有任何的接觸,因為那敗類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所以,他緊踩油門,加快車速,想甩掉冷戰。

但冷戰像個魔鬼,不但甩不掉他,距離還在縮短。

賈玉軒抬腕看了看錶,快一點了,再有幾分鐘就上官路了,那是縣城通往市裡的官路,即便是這個時辰也有人流量,到了官路上,那磚廠老闆就不敢放肆了。

出了河灘雜林,是鄉間田野的土路,可是,在離官路還有一百米的時候,冷戰的車很瘋狂的追上了他,眼看就要撞上的時候,眼前正好有一條伸向田野的羊腸小道,賈玉軒眼疾手快,猛的一打方向盤,一個陡彎挖進去,冷戰的車呼嘯著擦著他的車尾飛了過去。

好險,賈玉軒也驚出了一身冷。

那冷戰飛車過去,停下了車,他搖下車窗,探出頭,望著賈玉軒的車,又一次很無賴的笑了。然後搖上車窗,稍作停留,呼嘯著上了官路,揚長而去。

賈玉軒望著冷戰離去的方向,突然感覺,還沒有結束,因為那個磚廠老闆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一個無恥的敗類。

陽光裡的風,是熱風,一陣一陣的颳著。田野裡的小麥正在孕穗打苞,飽鼓鼓的像孕婦,那些熱風,順著麥棉套鑽來鑽去,搖晃著孕婦一樣的麥棵,麥棵們好辛苦。

賈玉軒開車回到棉廠時還不到兩點。

冷戰開車回到磚廠,已經下午兩點半了。

冷戰回來的路上,已經開始後悔對賈玉軒那樣做了。中午躺在雜林裡他本來已經放下那份執念,當看到賈玉軒的那一刻,放下的一切重新又回來了,他當時做不了自己的主。只是事情過去之後,他有些後怕,開始後悔,幸虧賈玉軒機智的躲過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賈玉軒救了他自己,同時也救了他冷戰。

後怕了,後悔了,重新回來的一切,又慢慢放下了。

連他自己都無法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自己如此不正常,如此不穩定。

回到磚廠的冷戰,已經徹底正常了,情緒也徹底穩定了,他又成了一個能幹負責的磚廠老闆了。

往日,這個時辰的磚廠,吃過午飯的工人們正頂著烈日在擠磚搬磚。但今天,磚廠裡沒見一個工人,而是擠在一個四面沒有遮掩的絲棉瓦棚下,他的舅舅正在繪聲繪色的講鬼怪故事,工人們圍著舅舅聽得津津有味。

“從前有一個大富翁姓趙,人稱趙富翁,家裡非常有錢,可他還不滿足,認為光有錢還不行,應該做官顯貴。於是,他將家裡安置妥當,就帶著家僕起程去京城求官。

“他是乘船走水路去京城,快到都城的前一天夜裡,他在睡夢中來到一家旅店,想找個房間安歇,店主婆說:‘下面的客房都客滿了,沒你地方住,咱們上樓看看。’於是,店主婆帶著趙富翁上樓,樓上有間房從外面上了閂,趙富翁走到跟前就試著去推開,店主婆趕緊阻止說:‘不要開啟。’趙富翁從外面看這房間很雅潔,他懷疑店主婆捨不得讓他用,就說:‘我今晚就住這兒了。’他說罷,不等店主婆反應就開啟了房門,原來裡面是個美婦人單獨住著,而且她正生孩子。見此情景,趙富翁趕緊抽腳退出,夢這就醒了。

“這個趙富翁醒了之後,仔細回想夢中情節,百思不得其解,很想找個能解夢的術士給說道說道,只是人還在船上。

“第二天,趙富翁繼續沿江行船,下午後晌時分經過一家旅店,從外觀看起來很像昨天夢中見到的那家店,於是他趕緊喊停船,然後上岸細看,發現這店裡也有個店主婆站在門口,趙富翁心中很驚異。當時天還沒到黃昏時分,他馬上決定要在這兒住下,店主婆跟他說:‘我們店樓下沒空地方了,請跟我上樓吧。’於是那店主婆便帶趙富翁上樓。

“趙富翁越發覺得稀奇了,因為跟夢裡一樣。於是,就跟著店主婆上樓來,他也看到有間房是緊關著門,就問:‘這間房誰住啊?’店主婆說:‘沒人住,是我家的母貓昨夜在這兒生了四個小貓仔,剛生就死了一個,我是不想驚擾它。’

“趙富翁聞聽此事更覺得怪異了。當晚他偶然遇到同住這家旅店的一個僧人,看樣子能說上話,於是便把自己昨天做的夢和剛才的經歷跟僧人講了。那僧人說:‘官人你在夢中推開那間從外面上栓著的門,見有婦人生孩子就立刻抽身做得很對,如果你的腳當時踏進了房門,昨天夜裡那隻貓就死不了了。想來這真是太可怕了。”

“趙富翁聽了僧人的說道,只感到脊背直冒涼氣,當即驚悚的想到:我正準備去京城求官,滿足一下虛榮心,這是不是意味著我不該得官,所以神人特別用這個夢在警告我呢?

“他在店裡歇宿一夜後,第二天一早就調轉船頭按原路返回鄉了,從此以後,他自稱散人,佈施行善,吃齋唸佛,再也不想去追求什麼一官半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