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推開鳳鳴家的院門時,正是下午五點多。

冬天的這個時間,是白天和黃昏的交接點,時間倒流半個小時就是白天,快進半個小時就是黃昏。

冷戰今天來鳳鳴家,主要是給鳳鳴的哥哥隨禮的,但他選在這個時間點來到鳳鳴家,卻是提前精心計算好的——那就是為了今晚留住在鳳鳴家裡,名義上是幫忙,實際上是要與鳳鳴多接觸。

明天,是鳳鳴哥哥的大婚日,新房已經佈置好,所有房屋的門上都貼上了喜慶的大紅對聯,男娶客和女娶客也都安排好了,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只待明天迎娶新娘了。

這個時間點,鳳鳴的家人不但都在家裡,還有一些來幫忙的親朋和左鄰右舍也都在鳳鳴家裡。

農村大婚要大待客,院子裡擺放著好多八仙桌和木條登。

新房裡,院子裡都是亂哄哄的,不斷有人出去,也不斷有人進來,當冷戰推開虛掩的院門,來到鳳鳴家裡,院子裡稀稀落落的散著七八個人,誰也沒有在意他是冷戰,包括從新房出來的鳳翔。

冷戰雖說每年春節和中秋節都來走新親戚,村裡人對他都是走馬觀花的看幾眼,可眼前的亂鬨場面,院子裡進進出出的,誰也沒有那個清晰的記憶能立即認出他是冷店的新客。

冷戰本來以為,他一進院,就會立即受到圍觀,畢竟是新客,沒想到沒一個人有反應。

他眼見沒人理他,也有些尷尬,院子裡的人沒有一個認識的,他不知如何搭訕。突然見鳳鳴的哥哥從西屋裡出來,趕緊走上前。

“哥。”冷戰來到鳳翔跟前。

鳳翔正在和一位少年說今晚壓床的事情。所謂壓床,是村裡的傳統鳳俗,就是男方在新婚的前一天晚上,必須找幾個少年睡新床,具體為什麼要這樣做,現在的人誰也說不全和,只知道找幾年少年壓床是好事,不壓床就成了壞事。

冷戰叫了一聲哥,鳳翔都沒有注意他,當冷戰再次叫哥時,鳳翔扭臉看了他一眼,只看這一眼,便有些大驚失色。

“你,你怎麼來了?”鳳翔驚問。

“哥要結婚了,我伯讓我來給哥隨禮。”冷戰微笑的說著,從衣兜裡掏出一個紅紙包,開啟紅紙,裡面有厚厚的一打錢,然後他連錢帶紅紙遞給鳳翔。

鳳翔搖了搖頭沒接,轉身直奔堂屋。

堂屋裡坐著幾個村裡的老人,正在和林青山說一些迎娶的流程和注意事項。因為迎娶新娘去的時候與回來的時候不能走同一條路。出發去女方家迎娶的時候走哪條路,迎娶到新娘回來的時候走哪條路,路途中有幾個十字路口,來回的路上有沒有不祥的東西……

那幾個老人幾天前就踩探好了要走的回來路,及路上有幾個十字路口,幾座橋,路邊有幾棵年歲大老樹及石頭之類的東西——因為遇到這些,是需要使些方法的。

此刻,那幾個老人和林青山說的就是使方法的事情,就是明天一大早,有兩位老人趕在迎親隊伍出發前,先提前去那些地方使用方法。

正說著呢,鳳翔神色異常的進來。

鳳翔示意伯借一步說話。林青山見狀,趕緊起身走向門口,正要跨門出去,鳳翔趕緊伸手拉住了伯,因為冷戰就在院子裡站著。

“伯。”鳳翔一把拉住伯,小聲說,“冷戰來了。”

林青山一聽,也是大吃一驚。

按理說,新客來隨禮,應該高興,林青山父子為何大吃一驚呢。

因為在兩天前,放年假的鳳鳴回來了,因為白天事多,林青山正忙,到了晚上,鳳鳴見伯閒下來了,她就來到伯跟前,很果斷的向伯提出了要和冷戰解除婚約的事情。並且,她不等伯表態,便又決絕的說,如果不同意她和冷戰退親,她會離家出走,去到一個深山裡永遠都不回來了。

當時,鳳鳴的態度,鳳鳴的絕決,都沒有給林青山留下勸說的餘地。

林青山望著鳳鳴,是心知肚明,眼前的女兒,現在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打算了。

當初她與冷戰定親,她才十三歲,什麼都不懂,一切憑著父母做主,再就是,當時家裡的條件,能與冷戰定親,對方是優於他們家的。可現在,鳳鳴長大了,成了公家人,對於父母為她安排的親事,她已經有能力拒絕了。

做為父親,林青山覺得自己並不愚昧無知。即便現在女兒不是公家的人了,也沒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冷戰這個人,及他的家庭,很差勁,很糟糕,根本配不上鳳鳴,那麼,即便鳳鳴不提出退親,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會讓女兒解除婚約。

可現在,人家冷戰雖說是百姓,那也不是普通的百姓呀,無論個人能力或家庭條件,也完全配得上鳳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