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好幾次,王美蘭都差點扯到今天大隊部上吊的王三孩,因為王三孩就不會種地,靠種地吃不飽飯,但沒等出唇就趕緊咽回去,怕喪氣。

冷戰不時的看錶,快十二點的時候,又去結算室取錢視窗,這一次,不是鳳鳴不在,而是結算室的人全都不在,大概都下班吃飯去了,取錢視窗關上了。

東大門也關上了,只留一個小門進出。有些廠職工開始推車子魚貫出來,經過冷戰的車時,都會好奇的往車裡打量,有的還竊竊私語,說什麼這輛車在這停一晌了。

賣花的棉農及不是職工的閒雜人也魚貫出來,東張西望,最後都圍在對面地頭的飯鋪攤兒上,有的是為了噴閒空,有的是要碗熱面吃。

飯點時間,因為賣花的棉農少,對面地頭的飯輔也少,只剩下兩三家,還都是在簡陋房裡,旺季的時候,從南到北,能有十幾家,有的連棚都沒有,直接露天支個鍋,可飯點的時候,吃飯的棉農仍然擠成堆。

“我們到對面的飯鋪裡吃些東西吧。”王美蘭見很多人圍擠在對面地頭的飯鋪上,便說。

“咱回去吧媽,不吃這兒的飯,咱在縣城吃。”冷戰說著,已發動車,這一次是很果斷的立即發動。他和娘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吃飯。於是,他帶著娘來到上次鳳鳴帶他去的那家燴麵館。

其實,他從內心裡也看不上那家燴麵館的,因為鳳鳴帶他來過,他才帶娘過來,要了兩碗燴麵,兩碟菜,一葷一素。

母子二人吃過飯,冷戰帶娘直接回家,儘管他已確定鳳鳴在躲他,他雖說失望,不能將鳳鳴哄回去同床圓夢,卻不以為然,反正是定過親的,鳳鳴能躲到什麼時候,他伯已經打聽好了,她哥臘月二十六結婚,到時候他一定要過去隨禮。春節快到了,他也要走新親戚,這不都是見面機會嗎。她躲吧,再躲兩年,躲到二十歲,立即商量結婚,她伯也不會阻止,因為這是她伯曾親口承諾過的。

王美蘭還以為冷戰會開車去棉廠,見路過去棉廠的路口,他急馳而過,絲毫沒有拐進去的意思,而是直奔回家的方向,便立即不樂意了。

“咋?不去棉廠了?”王美蘭生氣了。

“她明明不在,還去幹啥。”其實,冷戰也不甘心。今天要是娘沒跟來,他非在廠東門外等到天黑,如果鳳鳴一直躲到天黑,他非得闖棉廠去鬧騰一番,不鬧得全廠皆知他都不罷休,非得把棉廠所有職工都給驚動了。

可娘跟來了,他不想那麼幹,會讓娘覺得他很下作。

“她或許中午有事,在外邊吃飯,下午回廠上班呢。”王美蘭說著,見兒子還沒有停車的意思,立馬急了,吼道,“還不停車。”

冷戰知道孃的脾氣,她動真氣的時候,伯也得讓著她。再就是,他也不甘心白跑一趟。

前邊正好有個丁字路口,他藉著路口掉轉車,又去了棉廠,這一次,他把車停得遠一些,省得引起棉廠職工的注意了。

娘倆坐在車裡繼續等,冷戰繼續吃他的甜秫秸,娘繼續扯些村裡的事情。

中午這段時間,東門外又積了十幾輛棉車,也不排隊,紮成堆擠在大門外。兩點的時候,扎堆的棉車突然都湧進去廠了,冷戰知道上班了,正要下車,娘卻先下去了。

“這次讓媽去吧,你別老跑了,人家都認識你了。”王美蘭說著,向廠門走去。

冷戰怎麼可能讓娘去呢,他上午在結算室取錢視窗晃了幾次,問了幾次,都感到很沒面子,怎麼可能再讓娘去丟面子。於是,他下車攔住了娘,硬是將娘又拖進車,怎麼也不讓娘去。

當孃的心知肚明,兒子怕她被棉廠的人給慢待,在冷店鄉,她可是支書老婆,沒人給她添氣,在家裡,一家五口,三個兒子一個丈夫,就她一個女性,平時支書丈夫都讓著她。可今天,為了未來的兒媳婦,她卻在棉廠門外乾等,所以,兒子死活不讓她去,她便就又坐回車,看著兒子走向結算室的背影,心裡一陣絞痛。

這男女之間的感情,真是說不清,道不明,憑他們家的條件,什麼樣的女孩找不來,可兒子偏偏迷上了林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