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科在西門的北邊偏東,也就是在棉廠的西北角。

陳科長還沒起床,聽到賈玉軒叫門,赤腳開了門,又坐回床上。賈玉軒直接來到床前,坐在床沿上,對正在穿衣服的陳科長說:

“沒睡夠吧,我說下我的建議,你還接著睡。”

陳科長一聽,就勢倚著床頭,摸出了煙,點燃後開始吸起來。

賈玉軒不抽菸,也不想聞煙氣。吸菸是陳科長的自由,又是在他自己的房間吸,賈玉軒雖說聞著難受,也不好說什麼,便起身來到門口站定,說道:“我的建議是,票據事件的兩個當事人,先不要送派出所,那樣會被判刑,還是我們內部處理吧。”

“咋處理?昨晚那倆貨死活不承認,嘴強牙硬,理直氣壯,跟我有仇似的,說話的態度,就好像是我做了。當我拿出王守禮的證明,說王守禮家從來不種棉花時,那倆貨才大憋氣,一下子慫包了。”陳科長一邊說,一邊很貪婪的吸著煙。

“通知二人的家裡,來交罰金。”賈玉軒說。

賈玉軒說罷,趕緊將門拉開了一尺寬的縫,他實在受不了陳科長屋裡的煙味——還不只是煙味,還有一種比煙味更難聞的異味。可他剛拉開門,早上的寒氣便很強勢的湧了進來,他擔心陳科長受不了,只好又將門給關嚴實。

陳科長嫌處罰的太輕:“那太便宜倆東西了,要是赦廠長,直接扔派出所了,最好判個三年五載的,看倆東西還老實不。”

“兩個人都太年輕,說不定還有妻兒,再就是,不看僧面還看佛面呢。”

“佛面?啥意思?”

“你心裡還不清楚嗎?這廠裡的職工,除了那幾十個地皮工,即便是從村裡來的,卻沒有一個是憑著老百姓的身份進來的,都是憑關係。他誰沒關係都進不了這個廠。”

“那又咋,這倆東西絕不是初犯,都是幾年的老職工,以往不定弄過多少回呢。”

“所以讓交罰金,每個人不能低於一萬。”

“萬一不交呢?”因為一萬不是個小數目,陳科長有些擔心。

“不交再考慮送派出所。”

陳科長不說話了,突然興奮起來,他掐滅了還有半寸長的菸頭,又從被子裡扯出了褲子,開始穿褲起床。

賈玉軒又說:“他們家裡肯定會選擇交罰金的。如果移交到派出所,他們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嗯。”已經穿上褲子的陳科長很認同的點了點頭。

“今天就通知他們家裡人。”賈玉軒說罷,拉開門出去了,並隨手將門給帶嚴實。他本來想多聊會,可他實在受不了陳科長屋裡的氣味。

賈玉軒剛出陳科長的屋門,又立即折了回去。

“陳科長,咱廠有個奇怪的現像,不知你發現了沒有。”賈玉軒問陳科長。

陳科長正在洗臉,擦了一臉的肥皂沫,見賈玉軒折回來,趕緊三兩下將臉上的肥皂沫洗了,扯起毛巾擦他那鬍子拉碴的臉。

“什麼現像?”陳科長擦著臉問。

“你發現沒有,這個季節,有的女職工從廠裡往家帶被子。”賈玉軒說。

“帶被子怎麼了?”陳科長一臉的懵懂。

“這不符合常理。”賈玉軒說,“我可是不止發現一次。”

“帶自己的被子回家,那不很正常嗎。”陳科長不解的說。

“問題是,現在一天比一天冷,職工應該從家往廠裡帶被子,這才正常。天越來越冷,職工卻往家帶被子,你不覺得這現像很怪嗎?”賈玉軒提醒說。

“也是。”經賈玉軒一提醒,陳科長才覺得奇怪,“這確實不合常理。”

“大冬天的往家帶被子,你也覺得不合常理了吧。”賈玉軒說。

“莫不是……”陳科長的眼睛一下了瞪圓了。他激動的臉都變形了。就像獵人突然發現了獵物一樣。

“莫聲張。”賈玉軒搖頭說,“只是猜測。”

“我現在就去門崗上安置,大冷的天裡,再有職工往家帶被子,立即扣下來檢查。”陳科長按捺不住激動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