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揚起下巴,俯視他人的感覺更盛:“許明,從你走進萬法院的那一刻起,你的命運就離不開這半城的待死之人。”

“憑什麼啊?我又不住城裡,我家裡上京四十里地呢,你們硬把我薅來的,早知道要死一半人,我才不來呢。”

“那是因為你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我都這德性了,還能有什麼處境?”許明歪著頭,梗著脖子,滿臉的不服氣:“你說說,我聽聽,你要是能說服我,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說不明白,愛誰死就誰死。”

可能是覺得許明的挑釁很幼稚,或者是她實在太厲害了,能夠看透許明瘋癲背後的另一副面孔。

她溫和的笑著搖搖頭:“你還記得當年的許家故人嗎?”

“忘的了嗎?”

“他們已經全部都死了。”

“啪…嘩啦…”許明手裡的湯碗,包子,全掉地上了。

他一臉不可置信,有些魔怔的重複道:“都死了?”

“如假包換。”

“我那小書童,家裡的小丫鬟,還沒我的年紀大呢,就算被賣掉了,怎麼能…怎麼就…不應該啊?”

“死是不分男女老幼的。”

許明有些神遊天外,腦子裡都是過往的生活,怎麼跟家奴院工搗亂,怎麼把小書童弄哭,怎麼把小丫鬟撩撥得又是臉紅又是撅嘴。

山水一重重,往事一幕幕。

他怔了半晌,終於嘆了口氣:“唉…四年了,物也非,人也非,追不回來了,回不來。”

見他轉過神來,郭妃煙又問:“你還記得當年的聖旨嗎?你父母被流放到何地?”

說起這個來,許明就沒有好心情。

流放,生不如死。

大魏朝開國以來,記錄在案的流放之刑,能夠活著到達流放之地的犯人不到一半。

流放十個人,有五個人在路上就死了。

死亡的原因很多,比如犯人心事過重,路途勞頓,導致生病,沒人管這個,照樣每天像趕牲口一樣的驅趕,死了就死了。

流放之地大多是窮山惡水,流放的囚犯都是隻能徒步行走,還要戴著枷鎖,還要遭受差役折磨,很多人都是被折磨致死。

囚犯就算活著到了流放之地,過的都不是人的日子,完全就是人形的牲口。

許明這會兒也沒有起初那股飛揚跋扈的勁兒了,只是淡淡的回應著:“記得。他們是去披甲族的領地,在那個窮山惡水裡做苦工,也不知道在那邊有沒有安穩日子。”

今天註定是許明遭受打擊的一天。

郭妃煙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忍,言之鑿鑿的說:“他們不在披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