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身體,自己曉得。

裕親王曉得,自己的身體在迅速的衰敗。

他不僅頭髮都白了,眉毛也都花白。

他現下都不敢照鏡子。

康熙不愛聽這話,道:“二哥想這些做什麼,又不是什麼大毛病,這不是已經見好了麼?再行幾個月的針,說不得就要大好了……”

裕親王是順治十年七月生人,比康熙大八個月。

想到這裡,康熙很是難受。

似乎自己與死亡之間的屏障,也在慢慢減少。

真有黃泉世界麼?

等到親人相繼凋零,都到了那頭,是不是自己也要去了?

裕親王也想到此處,曉得年歲也忌諱,不再說這個,只望向保泰,對康熙道:“保泰不成才,不堪大用,往後少不得要勞煩皇上多操心教導。”

康熙看了保泰一眼,目光落到南窗下的羅漢榻上。

這些日子,都是保泰在侍疾。

瞧著保泰眼下有些青色,隱隱地帶了乏色,應該沒有偷懶。

至於這屋子裡的濁氣……

久病之人的屋子,也不好挑剔那麼多。

康熙就對裕親王道:“二哥教出的孩子,差不了。”

裕親王的視線望向康熙身後。

後頭站著三阿哥、四阿哥與五阿哥。

三阿哥臉上帶了笑,四阿哥蹙眉,五阿哥帶了憂色。

裕親王又看了眼保泰,保泰站在另一側,跟三位皇子中間隔了半丈遠。

這麼多的皇子中,保泰交好的,能互為臂助的,只有八阿哥一人。

裕親王道:“皇上的阿哥,也都各個成才,三阿哥才華橫溢、漢官都誇的;四阿哥踏實勤勉,皇上交代的差事都辦得好;五阿哥寬厚孝順,是個好孩子……”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八阿哥也不錯,心性好,不務矜誇……”

康熙想著之前看到的訊息,八阿哥差不多每旬都要過來探看裕親王。

跟其他的皇子相比,確實是個孝順的侄兒,裕親王這裡贊他,也在情理之中。

“各有各的短處,離成才還遠些……”

康熙並沒有順著裕親王的話誇獎八阿哥。

裕親王心裡嘆了口氣,露了羞愧,道:“奴才這回也是自作自受,念著子嗣,實在是太貪心了……”

康熙道:“什麼都比不得二哥身體重要,這子嗣傳承,讓保泰他們兄弟操心去,明年大選,朕親自給他們挑幾個格格,二哥的孫子少不了……”

康熙看過脈案,曉得裕親王的癱瘓沒有什麼轉機。

剩下,就要看裕親王自己的心氣了。

要是有了心氣,熬上十年八年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