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宅,書房。

明珠站在書案後,手中拿著一個放大鏡,正在鑑賞書案上的字帖。

門口小廝進來稟道:“老爺,安七來了。”

明珠道:“叫他進來。”

等安七進來,不待請安,明珠就招呼他上前道:“過來瞧瞧,王獻之的《東山松帖》!”

安七是明珠家家生子,幼年曾為明珠書童,在書畫鑑賞上有長處。

只是他其他功課尋常,又是戶下人出身,不能參加八旗科舉,否則的話,明珠就送他出去走仕途了。

雖為主僕,也有些師生的情誼。

安七依舊是請了安,才趨步上前,在書案前站了。

等看到字帖,他亦是如痴如醉。

明珠摸著鬍鬚道:“你瞧著這個如何?”

安七道:“奴才說不好,只瞧著是大家氣象,在主子的藏品中,也能排在前頭了。”

明珠合上字帖,道:“這個給你了,做藏寶之首!”

安七驚詫道:“萬萬不可,既是傳世之寶,奴才哪兒能收著?還有二爺跟三爺在。”

明珠家沒有分家,子一輩有三房。

長子已逝,可留下三個孫子,其中嫡孫年歲跟兩位叔叔相仿,去年中進士。

不過孫子到底不如兒子親近,明珠選定的當家人是次子揆敘。

三子揆方是和碩額駙,也是明珠的老來子,很是受寵。

這十來年明珠已經沉寂,現在代表納蘭家才在行走的就揆敘。

明珠搖頭道:“他們有他們的,這是給你的……”

說到這裡,他沉吟道:“往後揚州的銀子,不要再買地了,太惹眼,難長久,就存古董字畫吧!”

安七南下六年,賺回來的銀子除了置辦京畿的地,就是揚州當地的大宅與莊子。

兩處土地加起來,足有十來萬畝。

除了做鹽商,他還拿了幾十萬本錢,在杭州海關買過幾商船的洋貨,倒手後亦是利潤豐厚。

要不是動靜大了,也不會出來個“北安”的旗號。

只能說同行相輕。

就算曉得安七有明珠家做靠山,沒有人敢正面對上,可是也不甘心見他發財,這個稱號本身就有捧殺之意。

誰不知道,不管是江南的季家,還是山西的亢家,都是前朝末年就開始發家的巨賈,已經富了幾代人,子弟也不少出仕的。

可是安七一個才嶄露頭角的家奴,有什麼資格與那兩家並稱?

這是軟刀子磨人了。

明珠自是瞧著不妥當,這才有了其他安排。

盛世的古董,亂世的黃金。

眼下天下已定,未來沒有大變故,能安定百八十年。

四處買地,就不如悄悄的收藏古董字畫了,變現也方便。

安七羞愧道:“給主子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