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正二刻。

這眼見著二更天,自家爺怎麼還不回來?

到底分了多少銀子啊?

怎麼這樣心大,揣著就走了?

路上掉了呢?

就不能打發人送回來?

還有皇上,怎麼回事啊?

稀罕年長的阿哥,不是還有大阿哥麼?

怎麼誰也不叫,只叫了三爺去園子?

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

馬家又有什麼事情了?

還是之前自家三爺將幾個白契的鋪子留在手中,這事情露了?

成親數年,三福晉也曉得三阿哥的德行,這要是皇上提起此事,他指定要將責任推自己身上,說是自己貪心收的。

誰叫那幾家鋪子,現在都掛在她名下呢。

可是她不是白得的,壓箱底的銀子被扣走了一半,還打了一張四千兩的借條……

想到這裡,三福晉不擔心三阿哥,而是擔心自己。

明明知曉三阿哥是拉自己頂缸的,為什麼自己還貪心,將四個鋪子收了?

*

暢春園,清溪書屋。

康熙屏著氣,臉色發黑。

“嘔……嘔……嗚嗚……嘔……”

三阿哥癱坐在地上,身子歪著,扶著一個洗臉盆,正嘔吐著。

屋子裡都是酸臭的味道。

原來父子倆到了清溪書屋,還沒有開始說話,三阿哥就跪下,彎腰叩首,道:“汗阿瑪,兒子今天鬼迷心竅,丟了皇子體面,對不住汗阿瑪的教導……”

不管這是故意作態,還是真心認錯,康熙也不想深究,只要面上將這事過去就好了。

結果三阿哥話音未落,就先捂了嘴巴,而後飛身退了幾步,將角落裡的洗臉盆捧著,然後就是稀里嘩啦一陣吐。

這是之前止不住快子的往肚子裡塞,吃得太頂了,塞到了嗓子眼,動作一激烈受不了,就給頂出來了。

康熙快走兩步,到了窗戶跟前,才敢喘氣。

三阿哥抬起頭,看了一眼康熙,看出他臉上的嫌棄,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悲憤,黃豆大的眼淚滾滾而下。

梁九功乖覺,見三阿哥膽汁都吐出來了,那洗臉盆都已經八分滿了,應該差不多了,上前飛快地端了下去。

要不然的話,這屋子是沒法待了。

而後,他又倒了溫水,捧了痰盂,道:“三爺,您漱漱口……”

嘴裡臭烘烘的,別燻著皇上。

三阿哥接了茶杯,漱了口,習慣性地將漱口水嚥了下去。

梁九功見狀,臉上好懸繃不住,強忍著才沒有露出噁心來。

三阿哥自己也省過神來,忙低頭往外吐,可也不剩下什麼了。

他黑著臉,重新漱了口,將杯子丟到梁九功身上。

梁九功忙接住,沒讓杯子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