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抬頭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十一點半,再等幾個小時就天亮。

武琰將拉鍊一拉,撕拉一聲,一抖,包服帖的垂在他的腿邊。“助理已經買好了車票,十二點半的,我現在就要走了。”摸摸她的臉,“爭取儘快解決,然後就去蒙省度假。”

黎笑眉點點頭:“那你把車子開去車站吧,我讓小莊明早再開回來。”

她不能去送他,小塵還在家裡。

武琰再看她一眼,便離開了小區。

黎笑眉送他到樓下,一直到小區門口。保安亭的值班人看到她,打招呼道:“這麼晚還出來,買宵夜嗎?”

黎笑眉笑了下,搖頭:“不是。”

她這會兒沒心情跟保安聊天,轉身時,笑容就變成了擔憂。

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大事,讓他火急火燎的回去,會影響到他嗎?

馬路的另一頭,戴觀宴看著那道看起來並不纖細單薄的身影緩緩走在路燈下。

燈影昏黃,那道身影也模糊,可是他還是能夠看得清楚。腳步也跟著她緩緩移動,隔著好幾十米的距離。

戴觀宴從來不知道,等待一個人的身影是這樣的,擔憂一個人的身影是這樣的。

可過去的那麼多年裡,他給黎笑眉的,就是這樣的等待與擔憂。

那麼些年,他給了她多少個這樣的日夜?

他還記得,那一晚,黎笑眉乘船破浪而來,把在遊艇上釣魚的他抓回去;也記得無數次,她去會所,去酒吧,把喝醉了的他帶回家;也記得她去浣城,尋找並不在浣城的他;記得她再去浣城,將被扣留的他又帶回了南城……

他記得很多很多,卻沒有看見過她焦慮的身影。

最後一次,她一個人操辦飯店的開業儀式,籌備女兒的滿月宴席,一個人坐著纜車等待時,又是怎樣的身影……?

此時的戴觀宴想的是,如過她跟別的女人一樣,瘦骨芊芊,是不是早就被他磋磨的承擔不起一個家了?

他不禁又想,幸好她是心寬體胖的黎笑眉,擔不起“香消玉殞”這樣的詞,她只是泥胎糙骨,所以她能活下來,成為一個奇蹟……

戴觀宴想了很多很多,可即使現如今那個人影就在眼前,看著心裡卻很疼。

原來,等待一個人的身影是這樣的,擔憂一個人的身影是這樣的,低垂著腦袋,滿腹心事,步履緩慢而沉重。

他是遭到報應了呀,現在的她,等待的擔憂的,都不再是他。

夏季的風溫熱,帶著白天太陽留下的溫度,可他這會兒覺得涼,心房心室都空蕩蕩的,穿堂風似的過了個對穿,什麼都沒帶走。

如果黎笑眉也能像是這夏天的風,留一點點對他的溫度就好了……

小區的護欄到了盡頭,前面就是高立的圍牆,他看不到她了,腳步卻沒有停止,繼續往前。

……

黎笑眉後半夜沒有睡好,很早就起床了。

她做了早餐:山藥泥餅,用牛奶熬煮的胚芽米粥,煎了三條秋刀魚,還有兩個小菜。

秋刀魚有點煎糊了。這幾天都是武琰做早餐,她居然生疏了。

黎笑眉捏著筷子,小心的將糊了的魚皮剔除。

輕輕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