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宸王府後,蘇瑾不放心,特意請來了張先生給沐雪看診,張先生姍姍來遲,卻給出了沐雪無大礙的好訊息。

沐雪雖然身體無礙,可看得出她定是經受了什麼重大的變故,渾身一直在顫抖,嘴唇也在不斷哆嗦,像是在害怕什麼,一句整話也說不清楚。蘇瑾什麼都沒有問,沐雪能活著就是目前最好的訊息,她悄悄讓沐春備了一份安神茶給沐雪喝下,看著她入睡了才離開。

中午的時候,趙翊終於露面了。

一天一夜的勞累令趙翊十分憔悴,蘇瑾甚至在他的鬢角處看見了幾根白髮,她驚訝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撫摸著他的鬢角,想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能讓他在一夜之間白了頭。

趙翊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反客為主地握住了她的手,率先開口,低聲對她說,“瑾兒,替我收拾行裝,我明日要帶兵前往北疆平亂。”

蘇瑾一怔,被他攥在手裡的手顫了顫,聲音裡都帶著些嘶啞,“要打仗了嗎?”

她低聲詢問,心中的那股不祥的預感又一次洶湧而出,淹沒了她的理智,淚水又一次決堤。

趙翊看著她,沒有再說話,只無聲的點了點頭,他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中輕輕摩挲,像是在努力記住這樣的觸感,北疆偏遠,金輔國鐵騎兇猛,這一別不知何時再團聚。

蘇瑾極力剋制自己的淚水,可眼淚卻從沒有聽過她的話,一時之間淚眼滂沱,滿臉溼潤。她抽回自己的手,狠狠擦了擦臉上的潮溼,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認真的看著趙翊,好一會兒才鄭重地開口道,“這一回,也帶上我吧,我保證不再亂跑,就跟著你。”

“不行!”趙翊想都沒想,斷然拒絕了蘇瑾的提議,語氣裡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我不,我要去!”蘇瑾已經打定了主意跟他到底,自然不會輕易妥協,她開始施展自己的嘴皮子功夫,搭配著撒嬌耍賴的本事,在趙翊身上施展開了。

可這一回,趙翊的態度卻是十分的堅決,他嘆了口氣解釋道,“瑾兒,別胡鬧了,金輔國的強悍和勇猛是之前黔州那些草莽比不了的,這一去十分危險。”

這樣一說,蘇瑾更是擔憂,說什麼都要跟著去。看著蘇瑾生悶氣,趙翊破天荒地採用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策略,小心翼翼地勸道,“瑾兒別忘了,咱們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呢,他們都還小,既離不開你,又不能帶在身邊。有你和孩子們在京城裡等我,我一定早點回來。”

這一番勸慰,將蘇瑾說動了,她紅著眼睛,不情不願地小聲問道,“那你最早什麼時候能回來?”

這個問題著實難以回答,此去山高路遠,戰事兇猛、對手強悍,這場戰打個三五年都是正常的,如何能說得清楚歸期?

正當趙翊沉默以對,不知如何回答之際,門外傳來了沐春的聲音,“小姐,沐雪求見。”

尚未恢復好的沐雪虛弱地跪在蘇瑾和趙翊的面前,講述了一個令眾人都十分震驚地訊息——司修亓實際上是金輔國的三皇子,幾年前因二皇子與大皇子爭奪皇位,與作為大皇子的同胞弟弟,三皇子被二皇子構陷,差點死在屠刀之下,幸而他命大,被忠僕所救,兩人輾轉逃至天玄才得以暫時安全。兩個人一路逃荒來到天玄的都城,預備與天玄合作,在天玄借兵再攻回金輔。

然而就在他們終於來到啟封城時,北邊來的商人傳來了金輔國老國王病逝,大皇子和皇后先後殉葬,二皇子成功繼位的訊息。喪失父母和兄長的訊息令司修亓一度失去求生的希望,陪同的忠僕也束手無策,只能一邊以乞討為生,一邊靠著乞討,勉強養活著他。後來司修亓在因緣巧合下,被路過的蘇瑾和趙翊無意之間救起,在他得知他們的身份之後,復仇的火種便重新燃起了。

經過了幾年的潛伏,司修亓不僅獲得了宸王府中的信任,還暗地裡聯絡上了曾經追隨自己和大哥的忠臣,並密謀了自己的奪位大計。直到幾個月前,金輔國內又一次發生了動盪,司修亓的五皇弟——登基為帝的二皇子的親弟,因不滿哥哥即位後並沒有給自己所有想要的一切,也學著哥哥發動了政 變,國內一片混亂,司修亓敏銳地察覺出機會來了,便藉著與沐春成婚要出府準備的機會,經常與同伴在一起密謀。

這件事情後來被沐雪知曉,只是當時的她也並不知道司修亓的真實身份,只是覺得奇怪,併為深究,只選擇了相信。

半月前,司修亓聯合趨於下勢的五皇弟一起絆倒了二皇兄,並假意擁立五皇弟為帝,以此獲得五皇弟的信任。不僅如此,他還主動請纓要去攻打天玄,讓五皇弟對他放心,殊不知這一切的安排其實都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天玄一戰,戰勝了,他便是整個金輔國的英雄,日後取而代之國王之位,輕而易舉。戰敗了,也可以削弱國內的兵力,自己所屯兵力便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舉拿下金輔都城,還能將戰敗的罪過責怪在二皇兄和五皇弟發動的這兩場政 變上。

於是,就有了天玄與金輔的這一戰。

那個時候的司修亓還沒有回到金輔國中,眼見金輔軍隊利用自己竊取而來的情報勢如破竹地進攻天玄,司修亓預備悄悄離開而不驚動與自己成婚的沐雪。然而事與願違,沐雪早有預感,竟一路尾隨他們來到了城郊。

被發現後,沐雪不顧一切地質問他,得到了司修亓的身份後,沐雪痛哭失聲,既不敢求他留下,又不想他就此離開。最終,司修亓不顧沐雪的哭鬧,狠心命兩名魁梧計程車兵,將沐雪強行帶回府中。

也就是這一次的送行,這兩個金輔士兵並不會天玄話,進城一被盤問就漏了陷,沐雪也隨之被他們拋下,沐雪就此得了一個叛國的罪名。

“這個畜生!”蘇瑾聽得火冒三丈,把手邊的小木桌拍得砰砰作響,可轉眼又擔憂地看向了趙翊,小心翼翼問道,“我將沐雪帶回來,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啊?”

趙翊並沒有回答,他思忖片刻後,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握著蘇瑾的手,對她說道,“你還想和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