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卷 第265章 連環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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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這樣說起來,的確有些古怪。」張景淵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皺著眉頭想了想,也補充說道,「據藍鷹將軍說,當時在抓住這個婦人時,這婦人的行為十分的反常。被捕時她明明已經很害怕了,卻突然衝著藍將軍大聲喊自己是衡王妃的乳母,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按照邏輯上看,這樣無用且會暴露主家的話,一般人是不會在那樣的環境中喊出口的。原先我只以為她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可昨日沐春和我說起從前在蘇家時這個婦人的所作所為,很顯然,她應該比她看起來的更狠辣一些。」
凡事反常必為妖。蘇瑾想起了這樣一句話,可她卻想不通為何這個洪嬤嬤會如此行事。洪嬤嬤她也是見識過的,那個囂張跋扈、張牙舞爪的婦人,從沐春和沐雪害怕她的程度上看,她的惡毒是可想而知的,那麼她為何在這樣關鍵的時候裝出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呢?況且,在這幾次和洪嬤嬤打交道看起來,作為乳母,洪嬤嬤對蘇瑜的維護也是讓人瞧得清楚的,這樣一個蠻橫又護主的老僕,怎麼會在那種關鍵時刻說出這樣的話來呢?蘇瑾也緊鎖眉頭,明明知道有些問題,卻又想不通。
蘇瑾苦思冥想也沒有個答案,人便開始放空,她眨巴著眼睛四處張望,一轉頭就瞧見旁邊坐著的趙翊眉頭緊鎖,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樣,頓時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挪開視線,覺得此刻自己犯花痴有些不合時宜——一直聽人說認真做事的男人最帥了,瞧著如今的趙翊,這才深刻地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
此刻的趙翊正在反思自己今日急功近利地魯莽,自然沒有瞧見身旁少女懷春的蘇瑾。他從輕易得到證詞的喜悅中掙脫出來,開始認真反省這幾日前後自己忽略的幾處細節。眉頭越收越緊。
一旁的張景淵深吸一口氣,緩緩替他開口道,「這麼說來,今早被捕,這個婦人是故意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她……她是九殿下故意丟擲來棋子!」
「不!是鉤子!」趙翊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聲音中帶了幾分森然地冷意,「九弟是故意想要讓我們透過洪嬤嬤,順藤摸瓜地找到他!九弟……幾年不見,你果然長進了。」
「故意?」張景淵和趙翊的話將蘇瑾說懵了,她驚訝地問道,「你是說趙凌是故意讓我們去懷疑他的?這件事情不是已經捅到了聖上那邊了嗎,把這件事情引火燒身到自己的身上,他這是圖什麼?」
蘇瑾說這話,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身邊的趙翊身上,卻看見他眼中深沉的危險。此刻的他正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似乎遮蔽了周遭的一切,只一個人在自己的世界裡痛苦掙扎。
蘇瑾失望地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如同一尊泥塑大佛一樣沒有感情的趙翊,心裡不是滋味,但轉而又感到有些沮喪——自己明明是來自現代的人,思維見地竟然還敵不過這兩個古代男人,不僅跟不上他們思考的進度,而且還被眼前這個男人華麗麗地給忽視了——真是鬱悶啊!
坐在一旁的張景淵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淺笑,轉而對面露失望神色的蘇瑾耐心解釋道,「衡王殿下這一招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王妃你想,這件事情牽扯到了後宮的惠貴妃娘娘和武妃娘娘,又牽扯出兩位皇子,變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是一件一定會被聖上過問的事情,聖上一定會專門安排一位親信全權調查此事,這件事情就是想大事化小也難。而這件事情背後的指使者的目的就是想讓聖上過問此事。因為一旦這件事情牽扯出兩位皇子,就一定會讓聖上聯想到黨派之爭。如今其他幾位皇子都未對太子之位表態,只有咱們殿下和九皇子是最有機會的,朝中大臣也多有站位,這也成了聖上最為忌憚的事情。這件事情一旦鬧到聖上面前,兩位皇子當堂對峙,只要衡王將問題引向太子之爭,那麼殿下對於九皇子的所有指控,就都會被看作是黨爭的手段。那樣的話,這
件事情的走向恐怕就會南轅北轍……」
原來是這樣。
張景淵的話一針見血,蘇瑾總算明白趙翊眼中的擔憂和焦急是和原因了。
這一頭的趙翊已經開始做出應對決策了,他吩咐身邊的兩個最得力的手下道,「南風,你吩咐下去,對那婦人提到的那個王老道,還有她那個兒子,好好調查一下,這些都是我們之前忽略掉的,看看是否能挖出些有用的東西出來。木青,你還是繼續原來的工作,一定要把城中最先散佈謠言的人給我揪出來!」
「諾!」兩個少年得令,各個摩拳擦掌,轉身就往外走。
蘇瑾看著兩個人即將離去的身影,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立即拉住趙翊的手,急急地說道,「等一下等一下,還有一件事情!」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木青和南風聽見動靜,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過來,就看見王妃一副著急的模樣,抓著宸王的手又蹦又跳。兩個少年臉上一紅,連忙識趣地撇過頭去,等著是否有新的任務需要交代。
趙翊將任務吩咐下去後,心裡鬆了口氣,他低頭看著拽著自己衣袖的蘇瑾,被她的樣子可愛到,有種想要親上一口的衝動。好在他還算理智,清楚地意識到此刻的環境,瞬間冷下臉來,另一隻手抓著她的肩頭,沉著臉低聲訓道,「沉穩點!你想到了什麼?」
蘇瑾吐吐舌頭,卻沒有鬆開他的手,隨即說道,「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蘇瑜可能不是真的懷孕嗎,這件事情有沒有什麼進展?」
趙翊點點頭,「這件事情已經查實了,相關人等也已經被我控制住了,你不用擔心。」說罷,他朝著木青兩人揮了揮手,兩個人得令,繼續往外走。
「查實了?」蘇瑾瞪大了眼睛,一臉吃到瓜的模樣,揪著他的衣袖繼續追問細節,「快說說,快說說,那兩個孩子是哪裡來的,你還知道什麼細節……」
當天傍晚,宸王與張天師後人張景淵帶著洪嬤嬤一同進了宮,三人在皇城西南角的一處靜謐的地方停了下來,與皇上身邊最得寵的總管內監夏公公會合。今天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讓洪嬤嬤將皇宮裡她放出去的貓妖召回去,以保皇宮安寧。
招鬼這件事情,張景淵作為天師後人,自然不陌生,故而他全程面無表情,毫無情緒起伏變化。同行的趙翊從前看過貓鬼的文案記載,早些年四處征戰的經歷也磨礪地他沉著穩重,故而此刻也表現得十分淡然自若,倒是苦了奉命監工的夏公公,洪嬤嬤今晚這一系列詭異的行為將他嚇得三魂出了七竅,連連後退躲在宸王和張先生身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保持著自己不被嚇暈過去。
從前趙翊在文獻裡看到過,前朝的那樁貓鬼案中,招來貓鬼的那個術士後來將貓鬼召回去的時候,用了一個十分滑稽的方法,即拿著一個食盆子放在地上,然後一邊敲擊食盆,一邊召喚它過來吃東西,然後就將皇宮裡的貓鬼召回來。當時的趙翊完全是將這件事情當成是怪志故事看的,覺得編故事的人一定是黔驢技窮了,才會將結局編的這麼的滑稽可笑。可是,今日當他真真切切地看了洪嬤嬤的招鬼手法後,這才相信了古籍裡的記載,而且,古籍中記載的果然太過草率了,真實的場景是這般的森森瘮人。
只見洪嬤嬤將一隻髒兮兮的破碗放在西南角處,然後從隨身帶來的一個小籠子裡捉出來一隻活得老鼠,用長釘將老鼠的尾巴釘在破碗旁邊的地上,那隻可憐的長尾巴老鼠痛得嘰嘰直叫,四隻爪子拼命地抓著地,卻又被尾巴上的釘子束縛著,怎麼也掙脫不開。
洪嬤嬤根本不管那隻老鼠的掙扎,繼續冷著臉從旁邊的樹上隨意地折下一根樹枝,就著老鼠尾巴上的鮮血撒了滿地,蹲下身子就開始用樹枝敲打破碗的邊緣,她一邊敲碗,一邊還碎碎念著,聽著都讓人毛骨悚然。
張景淵三人都遠遠地站在旁邊,張景淵特意找了一處有兩棵桃樹的地方讓趙翊和夏公公站在樹下,還解下自己身上佩戴的兩個符貼在桃樹樹幹兩側,為的是不讓邪祟侵擾。
洪嬤嬤唸咒的全程,張景淵的眉頭都是緊緊皺著的,趙翊奇怪地低聲詢問,「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張景淵搖搖頭,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被嚇得癱軟在地的夏公公,確認他此刻的狀態根本聽不見別人說什麼,這才對趙翊開口解釋,聲音有些悶,「她念得是窮奇秘術,這是一門邪術,早應該失傳了的……怪不得能養貓鬼,原來是窮奇人……」
「窮奇?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趙翊想了想,奇怪地問道,「哦對了,窮奇傳說是上古的四大凶獸吧。」
張景淵看著不遠處依舊念著咒的洪嬤嬤,緩緩開口,「西南有國,傳說是上古神獸窮奇的後裔,自稱窮奇國,窮奇國男人天性好鬥,女人則擅長巫蠱妖術,一直是中原諸國的心頭大患。但是據說窮奇國人壽命都十分短,一般活不過而立之年,所以國漸衰敗,早就不復存在了。不過窮奇人的話聽起來都像是野獸在嘶吼,每句話後面都會帶‘嗚,或‘吶,的拖長音,所以十分好辨認……這個貓妖邪咒不簡單……」
趙翊聽了張景淵的話,便特特地仔細聽那個老婦人的聲音,果然就聽見了她每一句的符咒後面,都會加上「嗚」或「吶」的拖長音。這件事情竟然還能牽扯出窮奇古國出來,還真是不簡單。但是瞧著洪嬤嬤那副年老佝僂的模樣,怎麼瞧都不止三十歲了,看來她並不是什麼窮奇國人。
這邊的兩個人正在說著窮奇國的事情,那邊的洪嬤嬤已經做完法了。她在唸完最後一句符咒後,抄起那隻破碗,十分迅速地將破碗反扣在地上,正好罩住那隻垂死掙扎的老鼠,然後她將手中的木棒折成了均勻的三段,插在反扣的碗前面,自己便跪拜在地,臉伏在地上低聲呼喊起來,「來吧,來吃飯了,快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