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卷 第243章 宴會風波

今日是宸王府二公子趙愷的滿月宴,宸王府中賓客雲集，十分熱鬧。

因為大公子趙愉身份存疑，聖上曾下旨降罪，收回了他宸王世子的名分，後因張天師覲見，宸王又有理有據地推翻了蘇瑾和趙愉的罪名，聖上為了寬慰宸王府，曾下旨未出生的二公子將會成為宸王府中的世子。所以，這位剛出生滿一個月的小傢伙，身份貴重，不言而喻。

不僅如此,趙愷的降世也讓許多人都重新審視了朝中的局勢——當今天子育有多名皇子，卻並沒有立下太子。除去早夭的、被廢黜的和不得寵的，如今最有可能謀得太子之位的，便是最得人心的七皇子，被封為宸王的趙翊，還有最受寵的九皇子，衡王趙凌。

可天下人都知道，聖上最關心的便是皇孫們，宸王如今已經有兩位嫡子了，衡王卻只得了妾室所生的一個女兒,許多有心人為此動了心思。

大概是因為這個緣故，今日到訪的賓客中，大都是朝中有些聲望的大臣和皇親國戚，其中的許多位甚至並不在一開始的賓客邀請的名單上，而且後來自己遞了名帖，後被加上去的。

作為宸王府中的女主人,剛出月子的蘇瑾被迫營業地招待著女賓，即便滿肚子鬧騷和不滿，如今也不得不陪著笑臉應承著。好在有了上一回小魚兒滿月宴的經驗，這一回又有秦嬌娘在後院裡幫忙張羅和佈置，蘇瑾這次倒是沒有太為難，只要保持好微笑，莊重地坐在堂中與那些貴婦人聊天就好了，身份貴重的人來時，她再以主人家的身份，起身相迎以示莊重，其他的時間，她都是坐著等著別人過來恭賀就好。

就在蘇瑾心裡盼著快點開席速戰速決時，突然，站在院門口報名目的丫頭朗聲暢起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出來，蘇瑾被嚇了一跳，“九王妃到！”

九王妃……蘇瑜？蘇瑾神色一滯，不敢相信地將目光投向了院門口的長廊處，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過來。

蘇瑜和秦夢蝶在蘇瑾生小豹子那天，也同時要生產，秦夢蝶歷經千辛萬苦生下一個女兒，據說秦氏到現在還病在屋子裡下不來床，那個可憐的孩子也是病怏怏的，一邊吃藥一邊喝奶。在傳聞中，蘇瑜也是那天生下兩個死嬰，算著日子，也是剛出月子。按照常理來說，蘇瑜若只是演一場戲，並沒有費力生子，那麼她雖然身體無礙，可為了避人口舌，也為了避免露出馬腳，怎麼著她都應該躲在家裡，不出來見人，等到風頭過了再出來才更為妥當。如若她是真的懷了孕，又生下死嬰，那麼今天這樣為新生兒慶生的宴席，她就更不會出席，是想一個剛剛失去兩個孩子的母親，又怎麼可能去參加別人孩子的滿月酒，難道就不怕觸景生情嗎？

蘇瑾思前想後都想不通蘇瑜為什麼會來，可她真的就來了……

蘇瑾緩了緩神，連忙起身走過去相迎，然後親切地握住了蘇瑜的手，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妹妹能來我真的是高興。妹妹的身體怎麼樣了？”

誰知，蘇瑜的表情比蘇瑾更是自然，竟然一點看不出不開心，笑得既溫柔又大方，她身穿寶藍色蜀錦面料的襖子，肩上搭了條雪白的狐狸皮披肩，笑吟吟地反手握住蘇瑾的手，帶了些反客為主地意思，笑著答道，“多謝姐姐關心，妹妹很好，病已經全好了。”

“好……好了就好，”蘇瑾本能的有些生理不適，勉強壓制著自己想將手抽出來的慾望，臉上已經快掛不住了，連忙將她往裡面引，“妹妹快請入座吧。”

蘇瑜衝蘇瑾點點頭，然後抬著下巴，昂著首，抬腳邁進了正堂席間，一副高冷的模樣，完全不顧別人的目光，一個人挺直著腰板，走向了宴席的最裡面，十分自然地坐在了蘇瑾的左手邊。

蘇瑾跟著回到自己的主位上，看著蘇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眉頭突突直跳——因為衡王府的回貼裡，提到王妃需要靜養，並沒有要來的意思，蘇瑜如今的處境又比較特殊，蘇瑾原本並沒有考慮到蘇瑜會來，所以左邊的尊座安排給了宸王趙翊的恩師史浩史大人的夫人，可如今蘇瑜來了，她坐在這個位置上又是無可厚非的，按照祖制，史夫人應該順次序坐在最右邊的尊位上，其他位置上的貴婦人依次後退一位。

如今史夫人還未到，可右邊的尊位上已經坐了谷家老婦人谷太夫人，而且其他的位置也大都依據身份地位坐好了，待會史夫人來了該怎麼辦呢？是重新加塞一個位置，還是讓這些個貴人全部起立，向後轉邁一步再落座呢？

這可真是太尷尬了。

蘇瑾揉著眉頭，心裡直打鼓——說起來，這其實是自己的問題，這個情況自己應該要有預判的，從前自己還是老師的時候，每一節課上會發生的問題，學生是個什麼樣的狀態，自己在備課的時候都是會有預判的。可如今自己的日子過得舒服安逸了，這些本能卻都忘記了。

可這個時候自己再內疚懊惱也是無濟於事，畢竟問題還是存在了，如何解決才是線下要考慮的問題，這如何是好？

蘇瑾正在發愁，就發現坐在自己左手邊的蘇瑜眉頭一挑，正十分挑釁地看著自己，像是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正在看自己的笑話。

蘇瑾抿著唇，在心裡罵了蘇瑜好半天，這才示意沐雪近前，預備讓她悄聲和其他的貴婦人說一下這個情況，好讓她們都讓一下，畢竟加塞這種事情在古代這種禮制森嚴的情形下是不可行的。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戲臺子那邊看戲的藍鈴鐺和韓夫人梁氏一同走了過來。她們倆一個是平定宮變有功的安國夫人，一個是當朝新貴聶盛遠的愛妻，席中許多人都對她們豔羨非常，甚至有所巴結，所以她們走進時，眾人再不是像往常輕視武將家眷一般的對待，而是十分恭敬地起身對她們行禮寒暄，有幾個婦人都恨不得衝過去連攙帶扶地幫她們引路，生怕自己表現的不夠熱情，燒不上面前這兩座熱炕。

這時，蘇瑾驚奇地發現，席間所有人趁著這次的起身，都十分貼心的變換了座位的順序，谷太夫人讓出了原先自己坐的最右邊的尊位，她的下手位坐著自己的女兒聶老夫人，聶老夫人旁邊坐著安國夫人梁氏，韓夫人梁氏旁邊便是聶夫人藍鈴鐺。谷太夫人十分聰慧，自然看得出來蘇瑾的為難，於是十分貼心的將原本的右邊尊位空了出來。

眾人又和和氣氣寒暄了半天，期間換了兩盞茶，史夫人才姍姍來遲。

史夫人來的有些晚，蘇瑾連忙上前相迎，兩人說說笑笑回到席間，宴席便宣佈開席了。

席間大家繼續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有的談談琴棋書畫，有的說說家長裡短，也有的年長者，趁著這樣的集會，拼命宣傳著自家未出閣的女兒和未娶親的兒子。大家似乎是因為顧忌著蘇瑜的感受，這場滿月宴上竟然鮮少聊及到今日的小壽星趙愷。

不知不覺之間，話題總也繞著聶家的新夫人——正懷著孕的藍鈴鐺。再坐的婦人，除了隨母而來的未出閣的女子，基本上都是有過生育經驗的婦人，又恰逢藍鈴鐺嫁入了蒸蒸日上的聶家，所以席間的婦人們都十分樂意向她傳授懷孕和生產的技巧，藍鈴鐺被說得臉紅過耳，好幾次都要靠韓夫人和聶谷兩家的老夫人打打圓場才能揭過。

對於此事，蘇瑾倒是十分樂意，因為不涉及小豹子，自己也能少說些話，多吃點菜，就是感覺有些對不住藍鈴鐺。

菜餚基本上齊時，話題不知不覺轉到了生孩子艱難這上面來了，這話題原本也是十分自然不過的，在坐的母親，哪一個沒有經歷過生產的艱難。但是今日席上坐著地位高又剛經歷過喪子之痛的衡王妃，所以大家在討及此處時，都有所收斂，生怕自己聊得得意忘形之時，不知不覺得罪了衡王妃。

坐在蘇瑜下手位的是公主府上的清嫣郡主，因為玉鸞公主身體抱恙，並沒有來參加宴會，清嫣郡主便代母參加，也因為此事而屈尊位於蘇瑜之下。蘇瑜出身不算高，清嫣郡主原本就瞧不上，如今她因為嫁給了衡王便在身份地位上壓了自己一頭，她原本就窩著一肚子的火。如今她瞧著宴席上的話題一直在藍鈴鐺身上繞，自己的關注都被別人搶走了，更是難受。特別是此事關乎聶家。

原先，她的母親玉鸞公主曾有意將自己與聶盛遠撮合在一起，但是自己從小愛慕宸王，根本瞧不上聶盛遠，可如今聶盛遠娶了藍鈴鐺，對她百般寵愛不說，聶盛遠其人還生的儀表堂堂，年輕有為，說不遺憾後悔也是假的。

再說席上正坐的女人，這個叫蘇瑾的女人，出身也比不過自己，可七皇表哥卻寵愛她不已，更是令她氣得發狂。

幾件事情壓得她失去了理智，於是藉著生產艱難這個話題，她立即十分帶有攻擊性地對著身旁的蘇瑜說道，“說到生產艱難，九皇表嫂定然是最有話說的，聽說生產了整整一天一夜呢。”

清嫣郡主的話音未落，席間全都靜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開口的郡主，也有些看熱鬧的人直接將目光毫不避諱地移向了衡王妃蘇瑜。

在這些人中間，蘇瑾是最尷尬的，她是今天整場宴會的主辦者，所以面對今日這樣尷尬的問題，她是必須要出面打圓場的，可是，這個圓場究竟該怎麼打呢？蘇瑾幽怨地將目光投給了惹事的清嫣郡主，卻意外地瞧見了對方挑釁地看向了自己，她的心裡頓時一個咯噔——這女人的矛頭竟然是對著我的？她是故意想要鬧翻了宴會，讓我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