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末席一位婦人突然小聲問身旁女子,“聽說七王爺剛娶了位秦樓楚館的花魁回來,還破天荒抬為了側妃,是否確有其事啊?”

旁邊婦人趕緊拉扯了她一下,“噓,小聲點。這件事情整個都城都傳遍了,怎會是假,還不是七王妃這些年都無所出,即便是王爺與王妃再恩愛,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不,二王爺不是也要再納妾了麼,據說,納的還是七王妃的妹妹呢,瞧,這不在席末坐著了麼。”

女賓席不算很大,這幾句閒話順利傳到了上席位,蘇瑾聽了個一清二楚。不過她毫不在意,陌生的丈夫,陌生的小三,她可不想將自己好不容易重生的時光全都耗費在挽回渣男、智鬥小三這些上面。作為一個現代女人,她也根本無法苟同古代的婚姻制度。

蘇瑾不在意,可上席位上還端坐著尊貴的二王爺寧王的正妃,這些話也一字不落全都進了她的耳朵裡。從剛開席,蘇瑾就感受到瀰漫在寧王妃身邊的殺氣,只不過她的殺氣主要針對著席末落座的蘇瑜。

二王妃乃是當朝宰相秦會之的嫡女,從小備受寵愛,自命不凡。而蘇瑜原本是蘇家庶女,只是憑藉著自己母親的身份才抬為嫡女,這在自命為天之嬌女的寧王妃秦氏而言,根本就是麻雀穿綵衣,妄圖假扮鳳凰,著實令她看不上,更何況這個女人還即將威脅自己地位。她的脾氣十分衝,完全不顧場合地將手中銀箸重重拍在桌上,毫不避諱地直接點著剛剛說閒話的兩人,頤指氣使地說道,“錢夫人、孫夫人,你們不必一副看笑話的模樣。寧王府有我一日,即便進來再多魑魅魍魎,寧王府的後院也都還是我做得了主的。我見過太多想一朝飛上枝頭的稚隹,可沒見過幾個是成功的。從你一生下來,你是什麼身份就已經註定了,你如今體面的身份是如何而來,這啟封城裡誰人不知。哼,還妄想以卑微之身,攀上寧王府的高枝,我呸!”

二王妃潑辣的脾氣,竟絲毫不顧及在座的各位命婦。一時間,女賓席上安靜下來,坐在二王妃身邊的六王妃趕緊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提醒道,“二嫂嫂多慮了,誰不知二殿下是最尊寵您的。”

此時坐在席末的蘇家二小姐蘇瑜早已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她將頭低低垂下,絲毫不見剛剛的明媚與嬌俏。

蘇瑾也沒有說話,事實上,她的心思並不在這裡。

自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後,一開始還邊在心裡默默祈禱著千萬別出什麼亂子,邊望著一桌子的美食發呆,只呆了一會兒,她就忍不住了。一上午的被迫營業,早就讓她飢腸轆轆,她趁著大家不再關注著她,便立即取了一塊離自己最近的糕點,吃了一口,哇,入口香酥,真的好吃。然後她就停不下來了,開始將自己臨近的菜吃了個遍,完全沒有理會她們在聊些什麼。

隔壁男賓席上正在為北邊金輔國不斷進犯的國事爭論不休,寧王主和,蕭將軍主戰,兩邊各有擁立,爭執不下,根本無暇顧及女賓席這邊的動靜。

直到席上冷場,蘇瑾清楚聽清了隔壁男賓席上爭吵,她這才意識到這邊席上的尷尬。趕緊端起自己手邊的清露一飲而下,以便嚥下口中的半塊酥餅,蘇瑾清了清嗓子,剛想說“吃好喝好”來緩和此刻的氣氛,就看見隔自己一席而坐的蘇夫人端起手邊清露起身,滿臉笑意地對著二王妃等人笑了起來。

自見到蘇夫人後,蘇瑾就覺得她的這位繼母絕對不簡單,單單她從一個默默無名小側室的身份,一步步爬到蘇府正室,又獲得聖上嘉獎的誥命的經歷而言,她就絕不會是一個甘於任人拿捏的角色。

蘇夫人不怒反笑,直勾勾衝著二王妃說道,“二王妃說的是。二王妃出身高貴,身份貴重,看不慣我們這些出身微賤的人也是常理。”

說道這裡,老好人六王妃又開口圓場道,“蘇夫人嚴重了,您身有誥命,怎可自輕自賤。”

蘇夫人衝她也笑了一下, 便舉杯一飲而盡,“六王妃抬舉。今日是我攜小女參加女婿及長女家的宴席,我託大說,我也算是半個主人。今日我們主人家照顧不周,我滿飲此盞,以作賠罪了。”

好一步以退為進,既不予二王妃爭辯,又拔高自己,以主人的身份來平息這場無畏的爭端,反而顯得端莊大氣、高風亮節。

二王妃雖然跋扈,可蘇夫人這軟綿綿一句太極拳,卻硬是讓她不知如何發洩。她只得狠狠瞪了席末蘇瑜一眼,也將手邊清露端起,一飲而盡。

蘇瑾趕緊上前打著圓場,笑嘻嘻地說道,“大家不要光顧著說話喝酒,都動筷吧,嚐嚐菜色如何。”

這時,男賓那邊也有人出面圓場,爭論之聲逐漸消失了。有一個大人舉杯,藉著酒興對大家說道,“諸位殿下、大人都在,下官便說一說我前幾日看見的一道有趣的題案,供諸君品評。說‘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

女席這邊正好空場,婦人們都不做聲,有的端起酒杯小酌,有的拿起銀箸品菜,可注意力卻都在停留在了男席那邊提到的這道有趣的算術題之中。

剛剛被蘇夫人暗懟一通的二王妃秦氏的心口還堵著一口氣,沒有順下來,正好聽見旁邊男人們說起這個,於是柳眉一挑,將攻擊的物件換成了與蘇家有密切關係的蘇瑾,“剛剛有夫人贊七弟妹才智無雙,不知這題弟妹可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