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件事情,蘇瑾突然認真起來。

沐春最近的反應的確十分的古怪,事實上,自張伯璟晚蘇瑾一日回到宸王府後,沐春的反應便十分古怪。蘇瑾猶記得,他們離開啟封城去黔州之前,沐春可是一個大膽豪爽,敢愛敢恨的姑娘,受著自己的鼓勵,她可是敢拎著食盒主動去找張伯璟的。可一別多日,沐春怎麼突然變得矜持起來了?難不成,她變心了?

蘇瑾之前曾旁敲側擊地問過沐雪,沐雪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據說,那一日她們一同上了一趟斷頭臺,在陰曹地府裡走了一遭,被救下來之後,沐春便想開了。其實姻緣財帛之類,都是身外之物,最寶貴的就是生命和已有的情誼,沐春和沐雪都是孤兒,所以蘇瑾便是她們唯一的親人,當然,沐雪如今的親人多了一個。

蘇瑾對她的這句十分富有哲理的話很是讚賞,卻又覺得就這麼放棄了,實在可惜。誰說姻緣不能和生命與情誼共存呢?

提拔了嫵芪後,蘇瑾在視窗發了會呆,想了許多有的沒的,最後下定了決定,要在沐春背後推一把,給她和張伯璟再製造些機會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又找來了明卉,對著她好一頓囑咐,她主要還是擔心衡王這幾日總跑來墨韻閣,擔心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畢竟這是個對封建禮教十分推崇的世界,即便如今王府裡沒有什麼不省心的人在,這樣的隱晦秘史,還是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還是小心著好。好在沐雪和明卉對下人的要求和管理都是極嚴格的,手下的人都是一點都不敢亂說的。蘇瑾心中暗暗感嘆:果然如果手底下的人十分能幹,上位者便可以舒舒坦坦地生活著,幸運的是,她就是這樣一個有福氣的上位者。

想著想著,蘇瑾突然想起了衡王帶來的那隻簪,還有叼了金簪不知去向的白狐,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正巧此時沐春送走了韓夫人和蘇瑜回來,剛在小花廳的門口露了個頭,蘇瑾頓時興奮起來:對呀,可以去找張伯璟問問呀,這樣一來,既弄清了白狐的事情,又能夠給沐春和張伯璟製造一個不那麼刻意的機會,真是一箭雙鵰。

蘇瑾著實為著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沾沾自喜,等不及晚飯後,便拉著沐春去了張伯璟居住的雪芷軒。臨走時,廚房裡忙活地芮芮端了一盤點心出來,預備給蘇瑾墊一墊肚子,蘇瑾點點頭,用食盒又另外裝了三四樣小點心,連同芮芮端出來的一起,裝了起來,笑著對沐春說道,“這個時辰,張先生恐怕也沒有用晚膳吧,走,咱們去找他喝下午茶!”

“下……什麼是下午茶啊?”一臉懵地芮芮站在墨韻閣院門口朝著蘇瑾風風火火的背影揮了揮手,問出的問題,也並沒有人能夠解答。

今日宸王是去西郊大營練兵,作為謀士的張伯璟並沒有隨軍而去,倒是偷得浮生半閒,在雪芷軒後院的一處池塘裡垂釣。

沐春到了雪芷軒後,顯得十分淡然,既不興奮,也不侷促,倒是令蘇瑾有些驚愕。她心裡暗暗祈禱著:這丫頭,可別是看破紅塵了吧?千萬不要啊!

因張伯璟投靠宸王的時候是自薦的,並沒有什麼名氣,且他只帶了青巳一個隨從,兩人還以使徒互稱,所以在分宅院的時候,王管家便將格局侷促,佔地面積又狹小的雪芷軒撥給了他們。那個時候,這裡還不叫這個名字,因為後院裡種滿了雪芷花,這才被張先生親自手寫一塊匾額,改了名字。

芷軒的格局十分古怪,俯視看下去,就像是一個被分割成了四份的長方形。一進雪芷軒的正門,先是一個不大的前庭,前庭裡什麼都沒有,只是兩邊各種了一顆壯碩的梧桐樹,都是兩人合抱的粗細,梧桐密集的枝葉像是一把打傘,將雪芷軒前庭裡遮蔽出了一片陰涼。前庭走過去,便是正廳一間,廳中佈置常規,並無特殊。非要說特別之處,那便是正廳與後院的連結了。正廳的設計很奇怪,與後院連結的地方並沒有一堵牆,只有幾根柱子作為支撐。平日裡,會有巨大的屏風作為牆體,擋住後院的一切,可若是將屏風撤去,從正廳到後院,便連成了一片。蘇瑾第一次瞧見這樣的設計時,第一反應便聯想到了現代許多家庭裡,會將陽臺與客廳連結在一起,做開放陽臺的設計,也是中間加一扇透明推拉門,門一開,陽臺便和客套融為一體。

後院很大,有一方池塘,還有幾處假山亭閣,幾處亭子周圍,都種滿了潔白的雪芷花,隨風一吹,芬芳四溢,看得出來當初負責建造這間院子的人,十分的用心。後院後面便是廂房了,一共有四間,目前空著兩間。

沐春和蘇瑾進來雪芷軒時,大廳後的屏風全都被開啟了,從前庭便直接瞧見了坐在後院裡釣魚的張伯璟,不過只是背影。

青巳並沒有相陪,照舊坐在視窗發呆。張伯璟身邊還陪坐著一個孩子,蘇瑾從沒見過。

聽見有人進來,那個孩子坐不住地轉過身來檢視,瞧見是蘇瑾他們後,便一躍而起,朝著蘇瑾她們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這個孩子只到青巳的腰,看著也就四五歲的模樣,手短腳短的,模樣十分可愛,卻是一副老氣橫秋的表情。蘇瑾被眼前這個憨態可掬的小傢伙萌翻了,忍不住湊過去捏了一把孩子肉嘟嘟的臉,驚訝地問青巳,“哪裡來的孩子啊,好可愛呀。青巳,這是你弟弟嗎?”

青巳嘴角抽了抽,並沒有說話,蘇瑾便繼續揉著孩子的小肉臉,笑嘻嘻地瞧著這個小萌娃氣鼓鼓地鼓吹者腮幫子生悶氣。

被蘇瑾蹂躪著自己的臉,那個孩子十分不滿,立即伸出兩隻小短手,朝著蘇瑾一陣胡亂地扒拉,可因為自身條件差,手太短,實在夠不著蘇瑾。嘗試了三四次都失敗後,小孩開始轉移攻擊目標。他一面扒拉著蘇瑾捏著自己臉的手,一面氣鼓鼓地說道,“你放開你放開,你都給我捏皺了!”

蘇瑾聞言放開了他,嘴角的笑意怎麼都化解不開。她瞧著小孩子嘟著小嘴生悶氣地模樣,實在覺得可愛,她蹲下身子平視瞧著他,笑著繼續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呀,多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