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蘇瑾瞧見青竹手上的圓凳子,連忙手腳並用地從吊籃裡爬了下來,揮著一雙手指著青竹手上倫在半空中的凳子,大聲說道,“放下放下,讓它走!”

青竹撅了撅嘴,不甘心地放下了手中的圓凳,白狐趁機溜了出去。

瞧著白狐狸的身影轉瞬就不見了,青竹心裡更是不舒服,她埋怨地朝著蘇瑾湊了過去,一雙手攙扶著蘇瑾的胳膊,身子也朝著她捱了過去,全沒有當初在黔州時的恭順謹慎,“娘娘,多好的一支金簪啊,竟便宜了一頭畜生,哼,也不知是哪裡來的畜生,搞不好就是後面那幾個院子裡的姨娘們養的,故意放出來偷東西的,就是個賊!”

“青竹,你可要慎言!”出口阻攔的是嫵芪,“什麼賊啊偷啊的,這裡可是王府,你以為是你原先伺候的鄉野小宅啊。況且,這可是一隻靈狐,你怎可如此喚它,它可救過王妃兩次呢!”她的一聲呵斥,倒是讓蘇瑾心裡舒服了幾分。

蘇瑾原本也想要開口數落青竹的,這丫頭自從知曉自己的身份後,人前殷勤了好幾倍,全沒有了當初的謹慎小心,蘇瑾心裡十分不舒服,可總覺得她身世可憐,便總不忍苛責。可今日她的舉止做派卻十分過分,蘇瑾突然覺得,再如此放任下去,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故而嫵芪開口訓斥,她不僅沒有阻攔,心中還有了幾分讚許。

嫵芪年紀也不算大,被選進墨韻閣其實時間也不算長,她一直負責著屋中的灑掃工作,總是一副默默無聞的樣子,不引人注意,不過蘇瑾也注意過她機會,每回都是瞧著她正和顏悅色地悉心教導剛進府的小丫頭做事。

今日因為和司修亓的婚期近了,沐雪告了假出府打點著自己府外的小院子。沐春正巧被蘇瑾支出去送貴人還沒回來,明卉和茉桃在忙著打點其他事物,芮芮盯在後廚準備晚膳,院子裡的大丫鬟就只有嫵芪和青竹兩個,其他都是些剛進院子的小丫頭,只敢低眉順眼地守在一邊

。這麼看下來,瞧不過眼教訓青竹的,自然是她最合適。

青竹一直心高氣傲,突然被這麼個不怎麼起眼的丫頭訓斥了,十分不服氣地憋著嘴,半天才嘟嘟囔囔狡辯道,“可是,可是它真真切切偷了娘娘的金簪啊,這還有假了?”

嫵芪倒是反應敏捷,“金簪丟了,我們去找不就好了,你這麼大呼小叫的做什麼,驚嚇到王妃可怎麼好?”

蘇瑾並不想把事情鬧複雜了,遂出來打圓場,她讚許地瞧了嫵芪一眼,轉身拍了拍青竹,安慰道,“沒事,那支金簪我原本也不打算要留,丟了就丟了吧。”

打發眾人出去後,蘇瑾特意留下了嫵芪。墨韻閣中的芸嬤嬤和明霏死後,沐雪從一眾沒有根基的小丫鬟中一共挑了四個丫鬟進來。其中的靛葦被沐雪打發出了院子,聽說如今在府中的後院做粗活。芮芮年紀最小,也最貪吃,便一直負責著墨韻閣的小廚房,茉桃年紀最大,說話辦事也最穩重妥帖,很受明卉器重,一直跟隨著明卉處理院中的大小事務。唯一隻有嫵芪,一直在做屋中灑掃收拾的活計,但是她生性謹慎謙遜,即便是如此煩瑣不討好的工作,她也從無怨言。若不是今日瞧不慣青竹出頭,恐怕蘇瑾對她的印象,還只是那個本分寡言的小姑娘。

蘇瑾坐在花廳的圓凳上,拉著坐在身旁小兀子的嫵芪的手說話,“嫵芪,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嫵芪顯得有些侷促,說話也有些怯懦,聲音顫顫的,也不大,和剛剛叉著腰侃侃而談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

蘇瑾知道她是心虛著剛剛的做派,畢竟管教下人是主子的事,即便權力下移,也應該是沐春沐雪,或者是明卉這種一等大丫鬟的事情,而她只不過是二等大丫鬟,如此的越俎代庖,定然心中憂慮。

不過蘇瑾卻正是看中了她的這份責任感,不因是別人的事情而高高掛起,也不因事情棘手就望而卻步。蘇瑾心中對她十分的有好感,有一種想要委以重任的想法,於是對著她溫言笑道,“你別緊張,我就是想問問你的情況。”

嫵芪好奇地望著蘇瑾,緩緩點了點頭,可心裡還是忐忑不已,手掌心裡全是汗。

蘇瑾拿出了上輩子當老師時對著學生套話的本事,預備先從一個簡單的話題和她聊起來,於是繼續溫言問道,“我記得你是剛進府的,你是怎麼來府裡伺候的?”

有了確切的問題了,嫵芪也放鬆了一些,略一沉吟,便開口回答道,“啟稟王妃,奴婢老子娘都是下頭莊子裡的佃農,年前的時候被府裡負責挑選婢子的莫管事從莊子裡挑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