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照顧蘇瑾乘坐的馬車,軍隊行軍的速度遠不如來時迅速,走了近一個月才重新返回啟封城城門腳下,此時已是深秋,啟封城外一片蕭索。

順利凱旋而歸的大軍,來到啟封城西南邊的艮山門外時,既沒有瞧見親來相迎的忠臣,也沒有看見夾道歡迎的百姓,眾人反而吃了一記閉門羹,面對這樣的冷遇,大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軍在城門外被攔,眾將士無奈,只好在城郊紮營,等候朝廷的安排。

守城的將士十分面生,他們站在艮山門的城門樓上,態度十分的不善,誰來答話都不開城門,硬是要見隊伍的首領——宸王。直到宸王跨馬立在城門前,城樓上才走出一個人,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這是一個身穿硃紅色外裳的人,在近兩丈高的城樓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城下的趙翊,他說出來的話雖是謙和恭順,可說話的語氣和此刻頤指氣使的模樣,卻不見半點恭敬,“啟稟宸王殿下,陛下得到線報,聽聞殿下私自帶了一名女子隨軍作戰,十分震怒,遂讓小的守在此處,待殿下回城,便責令宸王殿下您脫甲繳器,隨小的一道進宮面聖!”

幾個隨行的大將軍列隊站在宸王身後,聽罷都面面相覷,桑啟磊最先沉不住氣,他任由馬腿向前邁了兩步,然後高聲詢問道,“聖上要見宸王殿下,那我等何時可以面聖?”

城上那人輕蔑一笑,從鼻孔裡冷哼著說道,“桑將軍,靜等聖旨吧。”

蘇瑾還與青竹、青檀兩人坐在隊伍最前面的馬車裡,她順著青檀掀起的車簾朝著外面看去,只見城樓上的人個頭不算高,容貌看不清楚,聽說話語氣卻是十分的傲慢無禮的,尤其是聽見他說“殿下私自帶了一名女子隨軍”時,她的心裡陡然一凜,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年紀小的青檀也是嚇了一跳,扶窗簾的手抖了抖,簾子遂又放了下來,青檀回頭看著蘇瑾的眼神十分的複雜,轉而也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

反觀坐在她對面的青竹,倒是十分沉得住氣,一語不發地端坐在馬車中。不過,她的反應也是古怪反常的,自從那一夜偷聽了牆角,知曉了眼前的這位夫人,不是妻,不是妾、不是通房、甚至不是外室,而是一個被宸王殿下稱為“帶在身邊的冒充王妃”的女人後,她再看蘇瑾的眼神便都是這麼的古怪,行為舉止也不再向往常那樣的恭順與殷勤。雖然她心裡也知道,這個夫人一定很得寵,但是,既然身份和自己沒什麼區別,那麼她如今的榮華和尊寵,自己日後是不是也能擁有呢?

這麼想著,青竹便再也裝不出原先對蘇瑾的那種殷切討好的模樣了,反而是隨著自己的性子,對蘇瑾這個夫人也冷淡了許多。在外人看來,她便是那種一朝得逞後,便原形畢露的白眼狼。可即便如此,對於她而言,對於蘇瑾在不是什麼感激與尊崇,而是豔羨、吃醋,還有嫉妒。

好在蘇瑾天生粗線條,在她看來,青竹對待自己態度的突然轉變,她倒並不太在意,畢竟她們身世可憐,被廖英才迫害是真,照顧了自己許久也是真,既然她只是為了藉著自己逃離那個虎狼之地,那麼自己順手救了她們,也算是積德行善了,只要她們不會反過來加害自己,就成。

此刻的蘇瑾,更關心城門下的情況。因為大軍被勒令在城外三百里安營紮寨,故而整個大軍調隊尾為隊頭,一起往三百里撤去。原本隊伍最前面的那輛馬車,便成了走在最後面的了,在馬伕調轉馬頭,隨著大軍前行時,蘇瑾順著車簾被風吹開的縫,瞧見了趙翊下馬的身影,耳邊還傳來幾個小兵的竊竊私語。

“這城,咱們就進不去了?”

“哎,主帥都被獲罪帶走了,咱們這些個小嘍嘍,能有什麼辦法?”

“***憋屈。”

“城門上的那個,像是個宦官?”

“可不是嘛,看他的服飾穿戴,應該不是個品階低的宦官,看來這一次咱們殿下有麻煩了

。”

“哎,軍中出現女子,可是誤國誤將的大事,殿下怎的這麼糊塗,竟然……”

“噓……小聲點,正主還坐在車子裡呢,你也不怕被她聽見。”

“怕她作甚?我還告訴你,這話就是說給她聽的!要不是因為她,咱們這一次拼死廝殺,建功立業的,怎麼回來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哼哼,這等誤國誤民的妖女,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你等著吧,她害了咱們沒有好前程,她也定然沒什麼好下場!”

“這女的是不是從羅甸國來的細作?”

“不是,這是咱們殿下從啟封城裡帶出來的。”

“怎麼可能,你可別騙我們,我原先怎麼沒瞧見?”

“我騙你作甚,我可是親眼所見,還沒到黔州呢,這女子就從殿下的營帳中走了出來,好多弟兄都瞧見了。你還記得聶將軍嗎,據說,他就是因為不滿殿下帶著個女子出征,這才率一眾騎兵前行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