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卷 第139章 有客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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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好喝的歇息了幾天,又被一頓不落的灌了好些個湯藥,蘇瑾感覺自己的身子已經基本恢復了,就連手腕上的傷口也都癒合結痂了。百無聊賴的蘇瑾終於趁著南風不在,由一個小丫鬟扶著,推開了房門,離開了呆了許久的屋子。
屋外已是初秋了,白日裡陽光甚好,還感覺炎熱,可如今日頭漸西,屋外風一吹,蘇瑾便覺得身上有些微涼,就連身子也隨著身上單薄的衣裳隨著風輕輕搖晃起來。
扶著蘇瑾的丫鬟嚇得臉色都白了,連忙低聲好言相勸著,想要讓蘇瑾回屋再歇一歇。
蘇瑾站在屋門口,才深深呼吸了幾口初秋清新的空氣,便頓時感到渾身神清氣爽,現下即便感到有些涼意,也不願意就這麼回去。她連忙朝著身旁的小丫鬟微笑道,“不礙事,我就站在這裡透透氣,冷了就回屋裡去。”
這是一個前後兩進的小院子,前面一廳兩間,一邊是書房,一邊是臥房,中間是會客廳,側面的兩扇小門通往後院。後面則是五間一排的廂房,蘇瑾邊住在後面五間中最中間的那間最大的廂房中。院中間有一口井,兩邊沒有屋子,一邊是竹竿架起來的葡萄藤架,另一邊堆放著一排半人高鹹菜罈子。令蘇瑾眼前一亮的,是葡萄藤架下面,竟然還放著一個藤竹編成了躺椅,看著與現代的搖椅十分相似,蘇瑾心裡不禁想著,坐在這上面看書、賞景、納涼、曬太陽,應該都是十分愜意的。
“這裡是哪裡?”蘇瑾低聲對身旁的丫鬟詢問,“是黔州嗎?”
這個丫鬟叫青竹,估摸著也就十來歲,據說是因家中獲罪,隨著家人流放至此的,後來家裡人又因路途艱難,患病死在了路上,最後順利來到這裡的,只剩下了她和他的胞兄二人,如今胞兄在服勞役,自己則被挑中,進入廖府為奴。
青竹是個好孩子,即便身世可憐,人卻樂觀堅強,待蘇瑾也恭敬有禮。她對著蘇瑾淺淺一笑,說道,“稟夫人,這裡是黔州城,這是廖大人的私宅。”
“廖大人?”蘇瑾的眼前頓時出現了那張肥嘟嘟,滿臉淚水的臉,這個廖英才廖大人果然有意思,竟然除了官衙和府邸外,還安置了這麼一個風雅舒適的別院。
蘇瑾瞧著葡萄架下的搖椅十分神往,她剛朝著院中踏出一步,就瞧見前廳裡步履匆匆走過來一個丫鬟,對著她稟報道,“夫人,廖大人求見,正在前廳等候。”
蘇瑾不禁失笑,這人還真不經唸叨,剛提到他兩句,真人竟然就來了。既然主人家前來探望,自己若是稱病不見,好像也不禮貌,於是她衝著面前的丫鬟點點頭,吩咐道,“請廖大人在前廳稍坐,我一會過去。”
身旁的青竹十分聰慧,立即躬身扶著蘇瑾道,“奴婢服侍夫人梳妝。”
坐在前廳裡喝茶的廖英才戰戰兢兢,雖說此番軍情他上報有功,但是究其所犯罪過,恐怕也難以功過兩抵,他這個黔州府尹的官職大概是保不住了。但是若能受到宸王殿下的器重,那可就不一樣了,若能受到提拔,被調回啟封城,即便是個六七品的小官,那也是京官,日後自己定會有一番作為。如今住在自己別院裡的這位主子也不一般,若是能討好了她,自己未來便是有了指望。
是福,是禍,今日便能見分曉。
一瞧見蘇瑾出來,廖英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後連忙跪爬著來到蘇瑾腳下,又一次哭得聲嘶力竭,臉上一層層的肥肉不住抖動著,“夫人哪,夫人,救命啊!”
蘇瑾被他喊懵了,連忙起身讓旁邊的丫鬟將他扶起,待見廖英才又坐回在椅子上,這才緩緩開口道,“廖大人不必如此,有什麼話好好說便是。”
廖英才有些訕訕的,他端起袖子,裝模做樣地擦拭了半天眼角,這才陪著笑說道,“夫人臥病多日,卑職本不便打擾,可奈何這一遭,卑職怕是大難臨頭了。思來想去,只有夫人能救卑職一條賤命
,只好厚著麵皮,待夫人今日身體好些,才敢前來叨擾。還望夫人能看在這幾日府中人悉心看顧的份兒上,能替卑職在殿下面前美言幾句,在此深謝夫人了!”說著,廖英才從懷中取出一個手帕,起身朝著蘇瑾走了兩步,輕輕放在蘇瑾右側的矮桌上。開啟手帕,一隻瓷白剔透的白玉兔子出現在眾人眼前,這隻白玉兔子雕工精細,被雕成臥趴在地上的模樣,兩隻耳朵溫順的垂在兩側,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分明還鑲嵌了兩顆罕見的紅寶石。整隻兔子憨態可掬,栩栩如生,甚是討喜,更難得是,這隻白玉兔子足有兩個拳頭大小,十分罕見精緻。
放下白玉兔子後,廖英才向後退了兩步,又拱手朝著蘇瑾深拜,語氣十分懇切,“夫人,卑職別無所求,只求您能在殿下面前替卑職美言兩句。這就是個小玩意兒,供夫人消遣一二,還請夫人賞臉收下。”
聽著廖英才的話,看著他的神態與一頓操作,蘇瑾反倒感到背脊一涼,不對,很不對。
蘇瑾其實幾天前就能夠起身活動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她隨身侍奉的丫鬟們都知道,既然這些丫鬟都是廖英才府上的,那麼蘇瑾的身體狀況他又怎會不知。既然如此,那麼他偏偏選在今日來訪,是因為……因為南風!今日因為南風需要出去打探訊息,並不在。所以他是特意要避開南風的吧。
還有一點,他口口聲聲喚自己夫人,這也很奇怪。上一回見他,蘇瑾是裝作宸王趙翊身邊的丫鬟的,於廖英才而言,他根本沒有機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況且,夫人這個稱呼也只是木青和南風私下裡叫的,既是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又是為了全了禮數。這也是無奈之舉,為了避免麻煩,在人前,他們都是喊自己蘇姑娘的,這麼多天,每一次錯過。那麼這個廖大人是如何得知的呢?是猜的,還是派人有意探聽而知的?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否知道自己王妃的身份?若是知道了王妃的身份,那自己是否有安全之憂?如今這個院子裡全都是廖英才府中調來的丫鬟,趙翊留下的將士都守在院外,若真是有什麼不測,自己該如何脫身?
蘇瑾心裡的想法轉了又轉,最後決定先試探看看,得到結論以後再細細籌劃後面該如何行事。於是,她朝著廖英才謙和地微笑著,嘴裡客氣地推辭道,“廖大人慎言,我怎擔得了“夫人”二字,況且我人微言輕,如何能在殿下面前說得上話,廖大人的心意我領了,這麼貴重的玉兔還請收回吧。”
廖英才聞言臉色十分難看,他並沒有起身收回東西,而是將肥碩的身軀在寬敞的大椅子裡忸怩了兩下,小小的眼睛裡眼珠子轉了又轉,這才開口說道,“夫人這說的哪裡的話,這明眼人誰瞧不出殿下對您的態度,初聞您被擄後,殿下是多麼緊張,連夜就發落了那邱平朗丘小將軍,為著他是聖上欽點的隨軍參將,不好直接軍法處置,便即刻命一路士兵押解著他回京,隨著軍報摺子一起請聖上發落去了。”
“邱平朗?”蘇瑾立即想起了那個月白長衫的少年將軍,站在人群之中是那樣的格格不入,還有他臉上的傲慢與不屑,當即奇怪地問道,“我被俘為何與他有關?”
廖英才先是一愣,沒想到蘇瑾竟然對此事一點不知,他先是猶豫此事能不能說,但一想自己漏了口,如今又對她有事相求,如果還故作不知的三緘其口,反而適得其反,於是當即開口解釋道,“那夜殿下親自帶兵去鳳凰棲寨和羅甸國接壤的那片森林裡打探虛實,特意將您和主力大軍安置在一處安全的地界,還留了一些將士在原先的營地裡生火戒備,作為幌子想要吸引那些苗人和羅甸國的細作。當時邱平朗便是留在營地中的守將,可誰知敵軍一來,他便方寸大亂,不僅不奮起禦敵,反而帶頭逃竄,沒抵擋一會兒,便全被俘了。更可惡的是,他剛被俘,便將新的營地所在給招了出來,這才害了夫人您被俘。據說苗人將他們一起縛了扔進了一個營帳中,然後
又在營地裡燃上了許多火堆,這些苗人女幹猾,他們為了不引起新營地崗哨的注意,都不曾燃引火之物,而是藉著山下舊營地裡沖天的火光一路抹黑上山偷襲的。後來要不是桑將軍帶人殺回了營地,救了他們,怕是邱將軍和那一干留守計程車兵,都要被這炎熱的火氣給烤熟了。哎,要說這邱將軍也是個沒用的,竟然三兩句就招架不住地招供了,一點風骨都沒有……”
廖英才剛說完這話,便瞧見蘇瑾正面帶譏諷的看著自己,頓時啞言,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心虛起來。他連忙抬起寬大的袖袍按了按額角的汗水,然後岔開話題繼續說道,“夫人,瞧著殿下對邱平朗的處置,便能瞧得出您在他心目之中的位置。這些年卑職雖在這麼個偏僻的窮地方,可京裡的事情卑職還是略知一二的,年前啟封城中有一樁大事,宸王府中大排筵宴,宸王殿下風光的迎娶一位側妃入府,幾日後這位側妃還隨著宸王殿下和王妃殿下一起入宮謝恩呢,嘖嘖,這位側妃是何等的風光無限啊。嘿嘿,夫人,說句僭越的話,瞧著殿下出徵也要帶著夫人的情份,足可見夫人深得殿下的恩寵。卑職不才,猜測這位得寵的宸王側妃,便是夫人您吧。”
廖英才語氣殷切,面上帶了些輕浮的得意之色,兩個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臉上的肉也因笑意而微微抖動著,令人十分不舒服。蘇瑾冷眼瞧著他,不禁在心裡冷笑,原來他是誤把自己當成了封月凝,呵呵,最可笑的是,他的語氣竟然如此的篤定。
廖英才低著頭邊說邊笑,還時不時抬頭偷眼瞧著蘇瑾的臉色,見她一語不發,只是面上帶了些慍怒與羞惱,猜測著是被自己說中了,於是大著膽子繼續說道,“夫人也別急著否認,卑職說這些,並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只是心裡敬著夫人,向著夫人,希望夫人能給一個機會,能讓卑職給夫人效力。當然,還希望夫人能在殿下面前給卑職多美言幾句,最好能帶著卑職一同回啟封城任職,卑職保證,日後一定以夫人馬首是瞻,日後鞍前馬後地孝敬夫人,給夫人當個馬前卒!”
說著,廖英才又緩緩跪了下來,朝著蘇瑾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