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翊瞧著捧了一件女式長衫的蘇瑾,像是獻寶一樣對著自己說出“我這沒有你的衣服,你就湊合著穿我的吧。”這句話時,真是哭笑不得。他在心裡琢磨著:到底是哪家死敵,竟然會如此千方百計地送來這樣一個傻乎乎的細作?

屋內僅有的光線全由他點起來的那根燭火發出。在昏暗的光線中,她臉上的表情他看不清。趙翊故意輕咳一聲,掩飾著自己哭笑不得地情緒,然後大手一揮,指著相反方向的一個矮櫃說道,“我的衣服不是都在那邊麼,怎麼,夫人竟不知?”

原來他的衣服和我的不在一個櫃子裡呀。

“知道知道,當然知道。我就是跟你開個小玩笑。”蘇瑾心虛的打著圓場,冷汗都冒了出來。迅速將手中那件女衫放回櫃子裡,她連忙瞧了一眼他手指向的方向。那是一個華麗精緻的櫃子,一直立在床角靠牆的位置,從未被人開啟過,蘇瑾瞧著它精緻華貴,一直以為是個百寶閣。礙著自己尷尬的身份,她雖然好奇過,但也一直沒有特意去翻動過這個屋子裡的其他東西,包括這個櫃子,以免給人發現端倪。

換上乾淨的睡袍後,趙翊舒適地躺在床上,毫不客氣地將不大的床榻佔了個全。蘇瑾站在床邊,委屈地拽著床邊的幔帳,瞧著霸佔著自己整個床的他,心中已經開啟了怒罵模式。

趙翊閉目等了許久,也不見動靜,再一睜眼,只見她還是縮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半夜不睡覺,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蘇瑾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氣鼓鼓地在心裡暗罵道:你把我的床全給佔了,還好意思問我為啥大半夜不睡覺,還要不要臉了?要不是你晚上不請自來,我這會兒會醒嗎?你這就是鳩佔鵲巢,是強盜,是土匪!

不過她倒是沒膽量直接罵出來,只是氣鼓鼓站在那裡,在心裡過過癮。

趙翊好笑地瞧著她,單手撐頭,揶揄道,“怎麼,床幔裡還藏著什麼機關嗎,你還想讓床上掉下來點什麼?”

“沒有沒有。”蘇瑾毫無原則地趕緊否認,整個人猛地彈開,離床幔遠遠的,誓要撇清干係。

他輕笑出聲,用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鋪,招呼道,“那還不快點過來?難不成你是需要我抱你上來?”

見無法拒絕,蘇瑾只好硬著頭皮在他的身邊躺了下來。她躺地小心翼翼,束手束腳地緊緊貼著床邊,是那種稍稍移動就會掉下去的狀態。她屏住呼吸,調整好身體的平衡點,盡最大努力離他遠遠的。

屋內安靜了,忽聽見窗外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蘇瑾中心疑惑,這麼晚誰還會在院子裡?她抓緊床沿,剛想起身檢視,突然耳邊風聲驟起,一旁蠟燭應聲熄滅。

眼前一片漆黑,蘇瑾驚慌失措地楞在黑暗之中,全身的細胞都敏感起來,一起感知著身邊的一切異動。然而,還沒等她明白過來,手上就出現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她直接拽去了床中間。

再反應過來,她已經被他護在身下,他精壯的手臂死死鉗住她的手腕,雖然沒有承受他的體重,但是她還是能夠感受到他擋在了她身體的上方。

難道是有刺客,他這是在保護我?蘇瑾也不敢輕舉妄動。她乖乖躺在他懷中,豎起耳朵聽著窗外的動靜。

窗外寂靜,蟬鳴聲隱隱可聞。異動不再,蘇瑾聽了半天也沒有發覺任何異常,倒是感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在安靜的環境裡,心跳“咚咚咚”的聲音十分明顯。

又等了許久,蘇瑾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怎麼了?是有刺客嗎?”

趙翊大概也覺得安全了,逐漸放鬆下來。他鬆開她,躺在她的身邊,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叛主的貓罷了。睡吧。”

香爐裡的薰香還在燃著,嫋嫋香氣縈繞在彼此的鼻尖,蘇瑾本還在思考他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沒幾分

鍾,她就感覺昏昏沉沉,睏意席捲而來,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再無意識。

黑暗中,床榻上走下一人。此人徑直走向香爐,拿起桌上冷茶直接撲在了香爐中。香爐之中的薰香隨即熄滅,燃起一陣白煙。香爐前的人捂著口鼻,用手猛力扇了扇。待煙完全散盡後,他又瞧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搖了搖頭,徑直走出了屋子。

這世間竟有自己主動點上迷香迷暈自己的人,真是個笨女人。

翌日清晨,原本安靜的墨韻閣內,突然此起披伏地傳來一聲聲尖叫,睡夢中的蘇瑾被這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聲驚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她感到全身痠軟無力,就像是昨晚被人逼著跑了1000米一樣。

隨著意識的逐漸清醒,昨晚的記憶也慢慢恢復,蘇瑾突然想起來夜裡闖入的那個不速之客。一回頭,床榻上果然沒人,這個男人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還真是神出鬼沒的。

蘇瑾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她連忙掀開身上的錦被,警惕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確定昨晚他沒有趁自己熟睡,對自己有不軌之舉,這才安心下來,看來昨夜她又一次順利地矇混過關了。

蘇瑾剛準備翻身下床,屋門便被人猛力推開,屋外衝進來兩個人。沐雪沐春一前一後魚貫而入,指著蘇瑾腳下大喊,“別動,別動!不要下來,不要下來!”

蘇瑾嚇了一跳,連忙縮回腳,然後低頭瞧了瞧床下地面,地面上只有自己一雙鞋,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她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如此緊張。

衝進來的沐春沐雪也發現了地上的潔淨,兩個人面面相覷,奇怪地喃喃自語,“怎麼會一個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