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幽覺得神奇,看宋逸勉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身體不禁往後退了退,打量著宋逸勉,總覺得他哪兒變了。

「看題。」宋逸勉感受到陶幽放在他身上,帶著探究的目光,也不多解釋,指尖敲著本子,提醒她集中注意力。

——————————————————————————————

許是接近元旦,屋外愈發寒冷,卻一改前些日子的蕭條,夜生活又開始熱鬧起來,路邊的大排檔,一家家開始支起了遮風的大傘,大開大燈,從車裡拿出各類新鮮菜品擺到桌上,再過不到半個小時,就要開始正式營業了;掛在窗沿下的空調室外機內,風扇不斷運作著。屋內保持著最舒服的恆溫狀態,單穿一件長袖也不會覺得冷。

陶幽想破腦袋,想了一下午都沒解出來的題,在宋逸勉的耐心講解下,半小時不到就全部解決了。

陶幽往嘴裡塞完最後一塊柚子肉,放下筆,看著終於寫滿字的作業本,滿意地伸了一個懶腰,習慣性地抬手要朝宋逸勉家肩膀上拍去,半道上又轉了回來,好像很熱似的,挽起了兩邊的袖子,說道,「謝了。」

宋逸勉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在那兒不動。

陶幽合上本子,見他還不準備走,眼中充滿了疑惑,微微蹙眉,問道,「你還不回家?有事兒?」

宋逸勉低頭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輕咳幾聲,終於開口,「你,明天晚上,準備穿剛才那條裙子嗎?」他語氣淡淡的,就像在問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陶幽收拾筆袋的動作頓了頓,眼睛朝放在一旁的裙子瞄了眼,想到剛才穿上後的種種不適應,含糊地說道,「可能吧,到時候再說。」

「你問這個做什麼?」陶幽沒忍住多問一句,心中有一個,現在看來,不切實際的想法呼之欲出。她緊張地不敢去看宋逸勉,好像就是隨口一問,手上的動作也不停。但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她現在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了宋逸勉身上。

宋逸勉張了張嘴,站起身,拿起桌上已經空了的果盤,垂眸說道,「沒什麼,隨口一問。」

陶幽沒聽到她想要的回答,心中暗暗失望,但這個回答又在情理之中,沒什麼毛病。她將眼底的神情偽裝地很好,「哦。」

宋逸勉轉身走向房門,一手搭上門把後,並沒有著急開門,像是被定在了那兒似的。

陶幽繼續坐在桌前,一手捧著手機,一手在螢幕上划著,雙眼卻直直地盯著因為明暗原因,反射出房間內景象的玻璃窗,悄悄看著宋逸勉的背影,怎麼看都看不夠。

——為什麼會有人,連一個,沒有特地打扮過的背影都能這麼好看。

陶幽再一次,望著宋逸勉的背影,犯起了花痴。她關了手機的訊息鈴聲,開啟攝像頭,輕手輕腳地抬起手,將手機對向玻璃窗。

驀地,宋逸勉轉過身。

陶幽反應迅速地放下手機,跟著低下頭,手指顫抖地劃拉螢幕回到微信頁面。慌亂中,手肘磕到了桌角,一陣刺痛傳來,陶幽咬緊牙關,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忍著沒用手去揉,只能用桌下不斷抖動的腳來疏散她手上的疼。

——嘶,剛才就不應該把袖子挽起來的。

陶幽疼得直冒汗,這會兒是真有點熱了。

「你沒事吧?」宋逸勉一轉身,就看到陶幽略顯誇張的大動作,不知道在幹什麼。緊接著,隨著沉悶的「咚」的一聲,他看到陶幽的手肘立馬紅了一片。

他皺起眉,大步走回去,放下果盤,拉過陶幽的手,微微彎腰,湊近檢視了幾秒,確定沒有傷的太嚴重後,像以前一樣,自然地將另一隻手放在上面揉了揉,輕聲問道,「疼不疼?」

陶幽擦去眼角被激發出來的生理淚水,目光觸及到宋逸勉近在眼前的那張俊臉,因為角度原因,宋逸勉半斂著眼皮,長睫毛在白色的檯燈下忽閃著,在眼底留下一片陰影。

陶幽被宋逸勉輕柔的動作嚇到,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鼻腔內瞬間充斥了宋逸勉身上,那獨特又熟悉的清香,提神又醒腦。

下一秒,她反應過來,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猛地抽回被宋逸勉握在手心的胳膊,感覺手肘處還殘留著幾分他手掌心的溫度,有些發麻,逐漸蔓延到整個手臂,乃至半邊身子都開始麻木。

她面上泛起一層粉色,結巴地開口道,「沒,不疼。」

——我說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耐心和溫柔這兩個點,今天居然同時出現在了宋逸勉身上,這簡直比月球撞地球還要離譜。

陶幽看著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宋逸勉,因為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心中猛然升起一抹害怕。

宋逸勉見陶幽這麼快就收回手,還不想去碰似的垂在一邊,以為她是嫌棄自己,又回憶起陶幽這段時間對他不冷不淡,可以保持距離的態度。

想到這兒,他有些尷尬地收回懸在半空的雙手,斂起的眼皮下,盡是失落,他嘴角僵直,直起身子,再次拿起果盤要往外走。

陶幽以為他這次是真的要出去了,便微微側過身,面部猙獰地拿手猛揉還疼著的手肘。可沒想到,宋逸勉還沒走幾步,又轉身回來。

「有個問題。」宋逸勉手指微微彎曲,不斷摩挲著果盤不規則的外壁,沉聲問道。

猛不丁的轉頭,讓陶幽來不及收回表情,她在宋逸勉的注視下,慢慢將嘴巴閉上,仰頭看他,說道,「你說唄。」早在宋逸勉問她明天是不是要穿那套禮服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他一直憋著什麼事情沒說,這會兒便沒有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