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幽腦子裡還在回憶化學公式,反應遲鈍了幾秒,「嗯?哦,沒事了,我已經會做了。」她說完,又埋下頭在紙上寫了起來。

宋逸勉緊緊抿著嘴,盯著陶幽好一會兒,又微微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口,調整了坐姿,拿出一張空白卷做了起來。

宋逸勉剛在卷子上寫完名字,旁邊的陶幽突然拉開椅子起身。

「王珏,」陶幽走到王珏旁邊蹲下,低聲說道,「剛才那道題目我會做了,我跟你說啊。」

「好的。」王珏立刻放下手中的筆,拿出一個厚厚的錯題本,湊過頭一邊認真地聽陶幽講題,一邊將題目抄到錯題本上。

這邊的宋逸勉看到斜前方湊在一起的兩個腦袋,心中升起一抹說不清的煩躁,就像把王珏那個,留著爆炸頭的大腦袋從這個畫面中劃出去,太礙眼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十分需要冷靜一下心情。

黑夜是最好的保護傘,難得天上沒什麼雲,罕見的星星閃爍著微弱的亮光。在走廊上肆無忌憚地穿梭的北風,在天黑之後,幻化成了一把把剛出鋒的小刀,從四面八方,強硬地劃過玻璃,留下刺耳撓人的尖銳聲響。那聲響彷彿是在應和宋逸勉此刻的心情。

一縷風從陶幽剛才開啟的窗戶縫鑽進來,捲起宋逸勉擺在桌上的卷子。他拿出筆盒壓在卷子的一角,再抬頭,入眼的又是王珏瘋狂點頭的背影,頭上的捲毛隨之上下襬動。

宋逸勉不由自主地拿起桌角的一個本子,大力地往臉上扇風,又覺得不夠,起身把窗戶開大了些,毫無序章的寒風吹亂了他的頭髮,卻沒讓他的心情好上一星半點兒。

接著,他從書包裡拿出一顆檸檬糖,塞進嘴裡,盯著前面的兩個背影,現在換成了王珏在講題,陶幽在一旁不斷點頭。他「咔嚓咔嚓」把糖嚼碎,忽覺得這糖比以往的都要酸,酸得他嘴裡不斷分泌唾液,還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他皺起臉,想吐又吐不出來,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混著嘴裡的糖果碎,囫圇嚥下。

從包裡拿出糖果包裝袋,看了眼日期,還有半年才過期,難道是他味覺出問題了?不可能啊,還是混進了一顆過期的,他沒發現?

宋逸勉不信邪地又拿出一顆,剛準備拆開,停頓一秒,還是扔回了書包。他斷定自己味覺不可能出問題,準備回去給商家投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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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響起,陶幽才回到座位,邊走,手上還繼續在本子上寫著,嘴裡還默唸著什麼。

「你去找王珏做什麼?你不說題目都會做了嗎?」陶幽剛坐下,宋逸勉就忍不住發問。

陶幽快速瞥了眼他,又低頭繼續寫公式,嘴裡回應,「哦,他不會,說好我問完老師,回來跟他說。然後剛才正好又有一題不會,順便問了。」

宋逸勉手上瘋狂按著筆頭,「咔噠咔噠」的清脆聲音不絕於耳,暴露出主人內心的焦躁,他遠遠瞪了眼王珏的後腦勺,沒好氣地說,「他不會你還問他,一個化學課代表,還要你去給他講題。」

「我不是說了,你有問題就來問我,這是我給你的練習題,有誰能比我更瞭解裡面題目的解法。」

陶幽算完一道題,終於抬頭正眼瞧向宋逸勉。她盯了會兒宋逸勉不斷按筆的手,又收眼上下打量幾次宋逸勉,笑了笑,不冷不淡地說,「不用了,王珏是化學課代表,上次期中考的化學,他可是年級第二,這些題目對他來說,應該不算太有難度。」

宋逸勉半眯著眼,指了指自己,提醒道,「年級第一在這兒,往哪兒看吶。不難他還不會做。」他說著,帶著不屑地嗤笑一聲。

「······」陶幽再次詳細打量著宋逸勉,總感覺他說話怪怪的,動作舉止也怪,考了那麼多次第一,也沒見他這麼在意過啊。

陶幽看著宋逸勉的臉,眼前又浮現出丁冬熠完美的笑臉,搖頭道,「得了吧,你那麼忙,我還是去辦公室問老師來得快。而且,年級第二也很厲害的好吧。」

「我不忙。你可以來問我的。」宋逸勉皺眉替自己辯解,「我之前說了,你隨時可以來問我。」

陶幽不相信地倪了他一眼,過了半晌,還是搖頭道,「然後像剛才那樣,留著不會做的題等大半節課?」

宋逸勉眨了眨眼,剎那間想明白了什麼,解釋道,「丁冬熠中午跟我說了,她有題目不會,我也沒想到她有這麼多題不會。」

——原來中午半道走人,是跟丁冬熠他們吃飯去了。

——怪不得能跟顧易做兄弟,真是個木腦袋。丁冬熠看你那眼神都能浸出蜜來了,明顯就是喜歡你啊,找機會跟你聊天來了。不然她一個有信心現在轉科的,怎麼可能真的會有這麼多問題,你又不是什麼特級教師,她用得著跑這麼遠來問你,物理辦公室裡那麼多老師,隨便找一個都比找你直接方便,或許還能知道點考試要領什麼的。

「那你的意思是,以後找你問題目,還要提前預約唄。」陶幽強行鑽牛角尖,不想再多搭理他。

陶幽和宋逸勉正說著,班主任攜帶著外面的寒意,走進教室,「上課鈴沒聽見啊?!」

她手中的一沓試卷被扔到了講臺桌上,發出沉悶的動靜。坐在講臺桌邊的同學熟練地彎腰吹去落到桌子上的彩色粉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