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富貴將他那些小玩意仔細地放在燭火上消毒,再用乾淨的棉布擦掉菸灰。

齊大月雙眼無法閉合,只能瞪著眼珠看著米富貴擺弄他那些可怕的工具。此時齊大月想掙脫捆在身上的繩子,可他已然無法做到,雖然意識尚且清醒,手腳卻不聽使喚。

米富貴擺好器具,走到齊大月身邊拍拍他的臉頰,像在欣賞一件新得到的玩具。

“剛才我家大人說不能在你身上留下明顯傷痕,是不是讓你心生底氣?實話跟你說,別人審問犯人都怕對方遲遲不招。而本人恰恰相反,我生怕犯人招得太快,失了樂趣。若是你能扛過一個時辰,我還有額外的獎勵給你。”米富貴說完還用舌尖舔了下嘴唇,像極了山野間的餓狼。

齊大月口不能言,全身被一種未知的恐懼緊緊包圍。

米富貴將齊大月的官服解開,口中說道:“齊大人千萬彆著急,咱們慢慢來。你也知道我們影龍衛這些年基本沒幹過活,兄弟手頭可能有些生疏,但我保證一定會認真對待你的挺身而出。”

米富貴回身拿起一把鋒利的銀刀,見上面還有個汙漬沒有擦乾淨,瞬間皺緊眉頭,往黑點上啐了口吐沫,再用袖子用力地來回擦拭幾下,直到銀刀恢復光亮,才滿意的點點頭。

米富貴將銀刀放在齊大月赤裸的胸膛上,冰冷的刀鋒刺激齊大月面板上的汗毛直豎。一支鵝毛管,出現在米富貴細長的手指之間。他用嘴吹了下鵝毛管,覺得通氣無礙,便把它放在銀刀的旁邊。

齊大月覺得米富貴拿出的東西與坊間傳聞有些相似,當然全是一些讀書人不該知道的齷齪之事。

米富貴神情肅穆,舉止優雅,向著齊大月鞠了一躬,緩緩說道:“齊大人可知每年宮裡要招多少太監?”

齊大月心中又氣又怕,宮裡招多少太監,關他一個通判鳥事。他此時根本無法說話,只能急得眼珠亂轉。

“抱歉我忘了你不能說話,讓我來告訴你吧,每年宮中要招三五百名新太監用以替補。可淨事房那邊,每年至少要死掉幾倍於這個數目的淨身之人。按我的分析是操刀的那些太監,心裡有恨且手藝不精所致。再一個不管綁得多結實,那些被淨身之人還是會因疼痛而亂動,造成創後出血不止,最終一命嗚呼。所以我便配製出讓人感受不到痛覺的藥物...”

米富貴如同一個虔誠的老學究,向齊大月講述了自己的研發歷程。而齊大月只想快點逃離此地,他不想聽一個瘋子為什麼要研究這些東西。

齊大月憑著強大的意志力熬過了水刑,卻把自己送入米富貴這個變態手中。他覺得這次真已來到地獄,若說吳狗道只是肖華飛的爪牙,而米富貴則是一個沒有人類感情的惡鬼。

肖華飛和馬遠開始對京營護軍進行詢問,問過幾個人後並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這些京營護軍平時只是跟著卓尚書的車駕隨行,無法對其起居飲食照顧的面面俱到。

不過詢問到最後一名護軍時,那名護軍向肖華飛出示了宮中信物,原來他是重熙皇帝安排到卓尚書身邊的暗探。

馬遠知趣的退出房間,讓肖華飛與這名護軍單獨說話,有些事知道的太多,絕對不是福氣。

肖華飛早就猜到或許有這種可能性,只是沒想到這名暗探會當著他的面表明身份。

肖華飛抬手止住這名暗探想要耳語的舉動,讓此人與自己保持距離,然後才對這名暗探說道:“如果事關陛下對你的安排,你無需向我稟告,回京後你自去找主事人稟報就好。”

肖華飛不想給自己找麻煩,萬一真是皇帝暗中下令處置掉卓尚書...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全部爛在別人肚子裡,他可是連想都不願意想,更別說聽了。

有一天重熙皇帝大行,一定會帶著無數的秘密與知道秘密的人一起陪葬,皇家秘辛這種東西,活人本就不配知道。

護軍道:“大人千萬別誤會,小人並沒有從陛下那裡得到特殊的旨意。小人就是領命護送老尚書回鄉,記下一路上都有誰跟老尚書有過接觸。順便留意京城中是否有人與老尚書暗中往來。”

“如今出了這種事,你的差事自然可以終止,按先前的話,回京後你自己安排即可。把心放在肚子裡,你我都是為陛下效命,不論如何本官不會與你為難。”

“那小人便謝過大人,屬下名叫...”

肖華飛再次將這人的話打斷,冷冷說道:“你叫什麼名字不用告訴我,也無需告訴我,你且去吧,不許讓人知道你我二人談過何事。”

這名護軍被肖華飛趕出房間,肖華飛一向有麻煩就想躲,根本沒有興趣參與到皇帝的秘密謀劃當中。

知道不該知曉的秘密與安穩活著哪個更香,智力正常的人都會明智的選擇後者。無知才是福 報。

肖華飛將這名暗探的事放在腦後,再次招呼馬遠進屋,同時吳苟道也從官驛外回來,稟報了一個不好的訊息。

保寧縣影龍衛來報,那名縣衙仵作已然落水而死,反正活人他們沒有抓到,只能送來一具屍體與京城剛發過來的飛鴿密信。

吳苟道已經檢視過仵作屍體,初步認為是酒醉後墜河身亡,屍體上依舊沒有發現明顯傷痕,除了仵作腳上一雙鞋子沒有找到,屍體的衣物也基本完好,沒有拉扯撕打的痕跡。

一切看上去自然而又順理成章,只是冬天砸開冰面,墜入河中有些牽強外,並沒有可疑之處。

看來保寧縣的人做事很有章法,手段老道又及時,處處都能領先肖華飛一步。

時間已近正午,冬日的陽光刺破烏雲,照亮了紙糊的窗戶。

肖華飛心情略感煩躁,自從到保寧縣以來,沒有一件事順利。大冬天河水封凍,一個大活人能落水而死,是說那仵作點子背呢,還是人為的幸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