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華飛跟著馮克明走向芸娘進入的包廂。

包廂雖已打掃乾淨,可空氣中依舊還有昨夜歡宴後殘留的脂粉香與酒水氣。

芸娘命人快點開啟窗戶,寒風穿堂而過將濁氣一掃而空。

“當著芸娘面不許提老這個字,若是再叫我老大人也沒得談。”馮克明低聲囑咐道。

“屬下全聽老大人吩咐。”肖華飛滿臉帶笑,答得咬牙切齒。

芸娘好像終於熬過了起床氣,臉上漸露笑容,溫和地招呼肖華飛入座。

馮克明先一屁股坐到芸娘邊上,獻寶一樣說道:“這小子就是肖華飛,你們樓裡姑娘們都想見的那個姚安詩人。歷盡千辛萬苦,我才把人給你帶過來。芸娘無須太感謝,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馮克明隨手拿起桌上茶杯喝口茶,發現是涼的馬上便吐了出去,繼續說道:“這小子雖然長得沒有老夫當年英俊,卻有點歪才,我一會讓他寫下幾首詩給芸娘鑑賞。芸娘若是不滿意,我就命他寫下去,直到芸娘滿意為止。”

這時剛才開門迎客的那個小廝才將熱茶送入包廂,連忙為房中三人各自倒上熱茶。

馮克明也不讓肖華飛一起飲茶,就像回到家一樣自顧自喝起茶來。

芸娘用美目白了馮克明一眼,氣他沒有禮數。

馮克明只是訕笑,指著肖華飛道:“你倆都不用管我,一路走得急口渴了。想問什麼你就問,大活人我都給你抓來了,一會讓姑娘們也一起看看他這俏模樣。”

肖華飛心中很生氣,感覺這老狐狸是在拿他當吉祥物送給老情人討歡心,就差把他打包捆好送給芸娘賣票展覽。

如此荒唐之人,先帝是瞎了眼不成?怎麼選中這麼一個不靠譜的駙馬爺。

相比之下,側面證明杜天縱可要比先帝的眼光高上許多,親自為杜蘭英選了一個重情重義,英俊瀟灑的純良美少年。

肖華飛只敢在心中吐槽,不敢和馮克明真掰扯。杜天縱與先帝誰的眼光更高明,只能在心中意淫出口悶氣。

芸娘溫婉地衝肖華飛一笑,眼中流露出母親一樣的憐愛,輕聲說道:“肖公子不要介懷這老混蛋胡言亂語,他昨天在這房中喝了大半夜的酒,估計這會酒還沒醒就又跑過來討打。”

肖華飛對芸孃的觀感可謂極好,她不像其他那些混跡青樓歡場的老鴇,整個人身上沒有一絲風塵氣。

倒是像極了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言行舉止落落大方,自有一番出塵脫俗的風韻在身上流轉。

彷彿不伸手拉著,她就會奔月飛昇而去,可就算使盡全身氣力卻依然碰不到她衣角片縷。

肖華飛得出結論,她本不該屬於人間。

肖華飛回道:“指揮使大人一看便是性情中人,言談之中無不飽含對芸孃的深情厚意,肖某身為屬下只會羨慕又怎會介意。大人與芸娘同處時,越發顯得大人率性純真,芸娘溫婉動人,真是珠連碧合的一對玉人。”

馮克明聽到後看著芸娘用手連點肖華飛,待勉強把口中熱茶嚥下後,才笑著說道:“芸娘你聽聽,連初次見面的小子都能看出來我對你的情義。這回你總算是信了吧,要不今夜我不走了吧?”

芸娘臉突然紅了而且一直紅到脖子,她羞惱中伸出玉指狠狠在馮克明腰上擰了一下。

馮克明非但不喊疼,還傻呵呵樂得好像十來歲的純情少年。

肖華飛覺得馮克明此時的狀態有些辣眼睛,便把目光轉向他處,只見包廂外的窗戶上影影綽綽好像有人影在晃動。

肖華飛放下剛端起的茶杯突然心生警惕,他覺得很有多人隔著窗戶紙在窺探房內動靜,奇怪的是這些人卻沒有發出絲毫響動。

芸娘心思玲瓏,馬上解釋道:“想是樓裡姑娘們聽說肖公子大駕光臨,想要親近一番。只是沒有得到妾身允許,只能隔窗相望,想來她們是覺得能離公子近上一步也是好的。”

肖華飛知道腦海中那些名家大作對這些姑娘有多大的殺傷力。他可不想再惹情債,茗月與紅袖贖身後尚不知如何安置,今日是被馮克明逼得沒有辦法才來至逸閒樓顯眼。

肖華飛此時只想儘快脫身,過多顯露行跡樣貌對他未來的差事沒有絲毫好處,影龍衛專捕密諜的副指揮使,就不該是一個誰都見過樣貌的公眾人物。

黑暗中的潛行者,只有越低調,方能活得越久。

肖華飛搞不清馮克明是隻有今日如此,還是每日都浪蕩形骸,真不知道他怎麼活得這麼久。

是潛伏在京城中的敵人太弱,還是馮克明給他看到的都是假象?

肖華飛坦誠說道:“小子只是小縣城中的普通鄉下紈絝,哪會作什麼詩詞。過往都是機緣巧合之下借花獻佛,當不得真。說真心話小子向無詩才,只是借他人之作圖謀虛名。今日得見大人與芸娘,心中為二位真情實意所觸動,故不忍心欺瞞。”

肖華飛已經想得明白,以他現在身份不能再有虛名四處傳揚,否則那些如影隨形的刺殺早晚會要了他小命。

如今最好當著馮克明的面把話說清楚,省得以後再有此類麻煩,今天這個叫他去參加詩會獻醜,明天不知哪個土坑裡跳出個大才子踹門比試。

無聊文人們喜歡的調調,肖華飛其實膩歪透頂,在他看來錦衣夜行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