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疑有他全都應承下來,表示會讓家眷先行前往姚安縣城,這本就是官場中彼此親近的一種相處方式。

肖華飛聽到所有人都同意後笑得更加親切,在他離開的時候只要有這些人家眷在手,雲鋪衛發生動盪的風險可以降到最低。

肖華飛沒有向他們通報會有北周使者路過的訊息,使者過境自有禮部官員打前站,不用他來操這個心。

議事完畢打發走幾位百戶後,肖華飛又把嚴本書單獨留下來。

肖華飛暫時只能依靠嚴本書來寫公文,沒辦法在公文一道上他就是小白。

按照肖華飛的意思,嚴本書在上疏中將前幾日的事態寫得比較嚴重,因為相關證據都已經拉回營中清點,又有姚安縣令的背書,此事已無任何質疑空間。

嚴本書寫完後將奏疏擺在面前,想了半天忍不住說道:“王副指揮雖有過錯,但整個事情有些過於巧合,將軍這次出手是不是有些過了。”

肖華飛淡淡笑道:“本將軍不清楚軍法官在說什麼,本將行事一切以事實為基礎,以軍規為準繩,何來過與不過之說?聽晉彪說嚴大人以前做過兵部武庫令使,不知為何會到這小地方當個芝麻大小的軍法官?”

嚴本書被肖華飛提及往事瞬間變得有些頹然,忘記了再向肖華飛追問。

但胸有塊壘不吐不快,嚴本書恨恨說道:“既然將軍提起下官往事,那我就說說。那時下官分理兵部庫司軍械清點,在校驗歷年庫存數目時,發現有些軍械去向不明,便向上官稟報。”

“然後你查出來哪出的問題嗎?”肖華飛有些心驚,大晉國家軍備庫出現疏漏可不是個小問題。

嚴本書語氣悲涼道:“上官叫我不要管,說那些都是陳年舊賬,理不清的就全當沒看到。可這種大事哪能當成沒看到,下官便上報到侍郎大人那裡,可不知為什麼上面就把下官調去西北邊關當軍需官。”

肖華飛大體能猜到其中是何原因,本來人家都在悶聲發大財,非有人要叫醒裝睡的人,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嚴本書繼續說道:“等到西北軍營中,下官又發現邊軍將領在倒賣軍需給北周,長此以往大晉亡國不遠,下官不能坐視不理,於是再次上報朝廷揭發這些賣國邊將。可奏疏送上去三個月,依然沒有下文,再後來下官就到了雲鋪衛做軍法官,從七品官一直做到九品官。”

肖華飛敬佩嚴本書的為人,但絕不會學他那種過於方正的行事風格,邊軍將領敢倒賣軍資肯定有極強大的後臺。

嚴本書不去想如何扳倒對方後臺就盲目出手,還留條命在已經算對方手下留情,或是人家根本沒拿嚴本書當回事。

如果換個位置,肖華飛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同嚴本書一樣敢言,大晉的世道留給好人的活路不多。

“我敬佩嚴大人的為人,但有些事也請嚴大人深思,過程與結果哪個更重要。過程就算轟轟烈烈,可得到的結果卻不好,算不算一種事與願違。”

“我輩讀書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如果讓嚴某人與他們同流合汙而得到高官厚祿,那我寧願掛冠離去。聽聞將軍也是讀書人,切勿同那些人一樣走上彎路。若不是將軍一到就給營中買糧解難,和那些人行事大不一樣,下官也不會違心提筆遮掩。”

嚴本書說完將桌上的奏疏合上,遞給肖華飛。

肖華飛心中一跳,他猜到嚴本書可能會有一些懷疑,畢竟有些事瞞不住聰明人,但沒想對方會如此直言不諱。

肖華飛接過奏疏神情不變說道:“你我二人行事風格不同,但心中所為的結果基本一致。我這人做不出坑害百姓與袍澤的事來,有些惡人自有取死之道,至於所用方法對與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稱。你有你的標準,可兵卒們也有他們的標準,本將軍是非功過任由他人評說,只要結果對大多數人有利便決不後悔。”

嚴本書問道:“不知將軍所說的大多數人,是官員士紳,還是天下百姓。”

“自然是咱們大晉的百姓,那些一生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肖華飛回答得斬釘截鐵。

嚴本書作揖道:“將軍未來的路還長,下官只希望將軍不要忘記今天所說過的話,下官雖然品級低下,但我會一直盯著將軍,希望將軍不要忘記今日的本心。”

肖華飛也對嚴本書一揖,“那就請軍法官以後盯好我,若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如今日一般直言。”

二人再次落座又聊了許久,肖華飛對嚴本書的為人有了進一步的瞭解,便將未來雲鋪渡可能有變的訊息通報給嚴本書。

肖華飛請嚴本書在他大婚期間,務必守好雲鋪衛軍營不可生亂,若有人搞事可以聯合晉彪直接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