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華飛又把頭轉向鄒通剛要說話,只聽軍營大門被人“咣”的一聲,一腳踢開。

不知道運糧入營時誰最後一個進來,又忘記給大門落鎖。

肖華飛正想對鄒通說話,此時被人打斷,心情極度不爽。

只見十多個人出現在營門口,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直愣愣地往裡面走來。

他們這些人當中有幾人赤著上身,露出前胸後背上的描龍畫鳳,走在前面為首一個漢子約有二十七八歲,滿臉橫肉,眼睛看天嘴上還叼著根草棍。

軍卒們此時都看向大門那邊,有幾個低階校尉還往人群中躲去,好像是害怕突然出現的這些人一般。

肖華飛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雲鋪衛軍營平時不愛關大門也就算了,怎麼還有阿貓阿狗隨時上門?

“你等何人?...夜晚無故入我軍營可有正事。”肖華飛故意磕巴著小聲問道。

為首那人看肖華飛的年紀和穿戴知道這就是今天的正主,他將草棍噗地一下吐到肖華飛的腳前。

肖華飛覺得這人有些噁心,往後躲一步讓開草棍,沒想這個舉動讓紋身大漢更加輕視他。

紋身大漢也不回頭衝後一抬手,他身後馬上閃出一人,恭敬地將一疊紙送入他的手中。

這漢子揚揚手中的紙嘿嘿一笑,看著肖華飛明知故問道:“各位軍爺,聽說今天咱們雲鋪衛有新的將軍到任,爺們受累來打聽下,這手中的欠條是不是該結了。”

這漢子才說完,還沒等人答話便哈哈大笑,扭頭衝著身後的那些人眨眨眼睛,那些跟他一起來的人也張狂地哈哈大笑起來。

肖華飛又往後退了一步,他看這漢子極可能有狂犬病。

杜金正要邁步往前教訓這個傢伙,卻被肖華飛一把攔住。

肖華飛向嚴本書問道:“此人是什麼底細。”

那漢子也不怕肖華飛打聽,抱著雙臂一站,歪著頭又望起天,其實此時天已快黑透,也不知道此人在看些什麼。

肖華飛很想把地上那根草棍撿起來送到他嘴上,想想又覺得過於惡趣味,才沒有付之行動。

嚴本書倒是不怕此人,不過還是好心提醒肖華飛,此人乃是王副指揮的親弟弟,在雲鋪渡的集上開有賭坊。

頭一陣鄧指揮剛下獄時營中缺糧,嚴本書去見王指揮想辦法,對方便提出向富商借糧。

誰知最後糧沒有借來不說,還經由王指揮的手用印打出去一千兩欠條,這一個月來這小子已經帶人來鬧過多次。

肖華飛皺眉道:“難道你們都是泥捏的,不會揍他?他哥是副指揮,難道他也是?”

嚴本書恨道:“我是敢揍他,可我一讀書人能打過他們?營中有不少校尉都欠著他賭債,否則他狂不起來。不過聽說他們在上面還有靠山,只是不知道是誰。”

肖華飛聽懂了,原來這是個官二代,上面有靠山,在當地親哥哥是靠山。

他們小算盤打得不錯,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看那些低階軍官剛才畏懼的樣子,恐怕他們有限的那點俸祿也都進了王家的腰包。

肖華飛都忍不住想為王家兄弟鼓掌,一個翹班不上,一個上門訛錢,如今看來這對活寶兄弟,是打算在他身上搞一筆啊。

這王家兄弟若不是上面後臺太硬,就是腦袋有坑,肖華飛猜大機率是前者。

肖華飛微笑著向王老二說道:“老二兄弟,能不能把你手上的欠條給本將看看。口說無憑總得讓我看眼不是。”

王老二衝地下吐了口痰,挑著眉毛說道:“誰是你家兄弟,看你年紀不大就是新來的指揮?鬍子都沒有幾根,穿這身盔甲也不怕壓壞了你。”

在王老二身後眾人的鬨笑聲中,肖華飛再次往後退了一步,搓著拇指笑著點點頭。

校場中的兵卒眼中都流露出失望之色,都覺得自己這新主將為人雖然不錯,可惜性子太軟,這都快被人騎在頭上拉屎了,都不見他動氣。

躲在人群中的那些低階軍官連忙把頭低下,他們則更加擔心王老二一會拿著欠條找麻煩。

肖華飛笑著說道:“不管本將年紀如何,也是朝廷任命的指揮。你如果不把欠條給本將看,就請出去,軍營重地關乎天下安危,不是閒談之所。”

王老二看著肖華飛那少年般的樣貌,結合肖華飛剛才被自己嚇得那般做派,心中倒不擔心肖華飛這軟蛋能鬧出什麼花樣。

他哥沒少當他面埋怨,讓肖華飛這小孩子當將軍,朝廷分明是胡搞。

原本他大哥以為這回能不花一兩銀子就轉正,誰知半路殺出個肖華飛來截胡。

王老二歸根到底認為自己是個講道理的人,如果不給肖華飛看上一眼欠條,恐怕也不好當著所有人的面繼續刁難。

王老二站在原地一抖手上的欠條向肖華飛遞去,嘴上調侃道:“就給小肖將軍一個面子,但可不能你們營中有銀子買糧,卻沒有銀子還欠賬給你二哥。你想看就看看吧,都是白紙黑字還有他們的指印。”

在眾人失望的眼神中肖華飛搖搖頭,彷彿害怕王老二一樣,再次又向後退開一步,避開那條伸過來的花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