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趨吉避凶(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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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還是要上書...”趙先生剛說半句,張景清便打斷他,急道:“萬一忠言逆耳,觸怒陛下,這回可再也翻不了身啊。”
趙先生擺說止住張景清有些急切的追問,平靜的說道:“上書也分如何上,大人不必心急,此事自然由在下捉刀,而且已經完成。再者大人認為您那位恩師真的有機會染指相位?”
趙先生不慌不忙從袖中抽出一本奏疏遞給張景清,看樣子是剛才在耳房中才寫好,墨跡尚未全乾。
張景清急不可耐地開啟讀起來,嘴裡說道:“恩師雖然年紀大些,但畢竟是重熙初年的進士,仕途上雖有波折,但以我看也未必沒有機會。”
趙先生則笑呵呵說道:“重熙初年啊~好久遠的年景,那時在下與大人應該尚未開蒙。”
張景清眼晴看著奏疏,仍然可以回答趙先生的提問:“何止未開蒙,陛下御極四十整年,恩師考中進士時,你我二人那時恐怕說話都不利索。”
“這就是了,若在下沒記錯盧相爺可是重熙十九年的進士,比大人的恩師可是晚了快二十年啊。雖然盧相爺年紀比您恩師還大些,可是相位歸誰完全不看這些。”
聽到趙先生的話,張景清放下才看了一半的奏疏,這前一半沒有太多新意,不過是說些維護讀書人才能入朝當官的場面話,勸告朝廷必須堅持選用進士出身的讀書人為官,不可將國家官職論銀兩多寡賣給巨紳富賈。
張景清的內心卻多少有些失望,都是一些正確的廢話,算是站在讀書人的立場上言事,雖不至於過於觸怒朝廷的二位頂級大佬,但也沒什麼亮點。
說直白些就是二頭不得罪,可是騎牆遊走向來是官場大忌,難道趙沐林不知道?
張景清壓住心中的浮躁,順著趙先生的話問道:“那相位歸屬不看資歷,聲望,又能看什麼?”
“大人話本是沒錯,但放在重熙朝就不合時宜,本朝官員升遷貶降只看聖心,其他一概不足論。大人的恩師正因為門生故吏遍天下,聲望也足夠高,所以才離相位越來越遠。”
張景清感到疑惑,這個層次的話題他沒有接觸過,皺眉問道:“此話何解,恩師他老人家雖然官位升得慢些,但從未被外放。所任官職的也都是些清貴職位,這都是成為丞相的必經之路啊。”
趙先生搖頭說道:“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清貴是真清貴,但正因如此您的恩師可是從未執掌過實務。對目前的朝廷來說,誰能保證宮裡那件大事的用度,還得能夠應付朝廷一年的花銷,誰才有本事坐穩相位。”
趙先生看看了門外無人經過,才放膽小聲說道:“只是喊幾句往聖言語,背幾句先賢教誨,對於今日的大晉只會添亂而不是治病。在下斗膽只說一次,若是您的恩師坐上相位,這大晉還有幾年國祚還真不好說。”
張景清低著頭微不可查間眼中寒光一閃,轉瞬間又收斂起來,表情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大人已不惑之年,時光如白駒過隙,還是將在下所寫奏疏看完,如果大人還願意等下去,自然明白該如何取捨。”
趙先生說完,輕搖起摺扇靜靜坐在一旁,等著張景清的答覆。
張景清也不再言語,再次拿起剛才的奏疏從頭細看起來。
看到最後他額頭居然流下汗來,捏著奏疏的指節都因用力而發白,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他不由說道:“如此首鼠兩端,將來如何面對恩師,如何立足仕林?”
趙先生猜到張景清會有此一問,淡淡回道:“大人如此方能回京有望,高升也指日可待。否則大人如何比得過那齊大年,是拼家世,還是拼您恩師對上百門徒的公平寵愛?十年寒窗苦讀,四年罷官賦閒,是大人學識比不上那些人嗎?在下若沒記錯,大人發榜時可是比齊大年排名高上幾十名吧。”
趙先生的話讓張景清無話可說,但同時心中也如釋重負,需要有這麼個人告訴他,將要做出的事情是迫不得已。
趙沐林站起身來,向張景清一拱手,說道:“若齊大年執意秉公言事,大人就讓齊大年挑頭執筆上奏便是。無論他敢寫什麼,您身為地方縣令官輕言微,就跟在他名字後面具名。但在下猜他不敢真寫出什麼大逆不道之言,甚至根本就不會上奏,否則他在京中時又在等什麼。此人無非想當那黃雀,大人千萬不可中計。”
張景清其實在心中已有決斷,既然師門對他不仁,那也就不能怪他不義。
今日所為都源於張景清不甘心再當他人棄子,那些人真要因此怪罪於他,還是怪他們自己不拿他當人看吧。
如此世道張景清無力反抗,寒門子弟出身的官員只能給貴人們當奴才,但總該能選擇給誰當奴才的自由。
“本官會按沐林兄說得做,還請沐林兄知無不言。”
張景清心中湧起陣陣悲涼,寒窗苦讀時所有的夢想,如今都要為現實讓路,他已變成自己當初最厭惡的那種人。
趙先生興奮說道:“在下有一遠房族叔..呵呵...與在下情況有些相似,他現今正在盧相爺那裡當差。稍候我寫書信一封,保證陛下先於齊大年他們看到大人的奏疏。”
張景清雙手將奏疏遞還給趙先生,鄭重說道:“一切有勞沐林兄,若有一日我張景清可以一展胸中所學,立誓與沐林兄永不相負。”
趙先生感動得長揖相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