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沉默片刻說道:“你我都是聽命行事,身不由己。我也不願意見到老七出事,此地是你主事不假,但你也不要忘了你們父子的身份。”

中年人忽地起身來到窗邊,向窗外探出身子,嘴貼在黑影耳邊,咬牙說道:“你知道我做事的手段,最後一次警告你,我們的事不要牽連我兒子,否則大家魚死網破吧。”

黑影並不怕中年人的威脅,居然輕聲地嗤笑下,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

“這是你阿母的信,裡面有她的髮簪,雖然你離家多年,相信你應該還認得。記住族人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們。”

看到黑影舉到面前的信,中年人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用顫抖的手接過信,輕輕地關上了窗戶。

片刻後,昏暗的燭光再次亮起。

張景清和趙先生同到縣衙時,時間還早,二人便相約到後堂喝些茶。

被清涼的夜風吹了一路,趙先生此時情緒有些緩解,陪著張景清閒聊起來。

張景清喝了口茶,看向趙先生。

“肖華飛這個年輕人屬實有點意思,今夜的場面就是在江南也不多見吧。”

趙先生回想起剛才的場面,也點點頭,略有惋惜地說道:“此子名聲,將來定能響遍大晉,可惜他不肯用心科舉,詩詞再好終歸都是小道,有些浪費了。”

張景清進士出身,自然心中也贊同趙先生的話,不過這不是他今晚邀請趙先生留下來喝茶的目的。

他內心斟酌著,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過了一會,好似無意間說道“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差別很大,太晚了不好。”

趙先生聽明白了張景清的意思,這是叫他儘快把肖華飛那邊的事情搞定。

原本對那件他並不著急,可看自家大人的想法,有些事不能再拖了,他打定主意,最近幾天就去見見肖華飛。

這事對二人來說,只是個小插曲,沒有當成大事,三言兩語間便決定完畢。

張景清還有正事要和趙先生商議,他坐直身體放下茶杯,神色一正。

“趙兄可曾看過近來的邸報,上面說最近這三個月要開始外察地方官員。不知此事對本官可有影響。”

趙先生見張景清談起正事,馬上收拾好心態,大腦飛快地運轉起來,這事當然也與他有關,他和張景清本就是共生關係,如此大事他其實早就留意過。

他看了眼張景清,謹慎答道:“在下認為此次外察州府一級的官員,應該不會有事。按舊例,吏部為難的都是縣屬一級的官員,他們恐怕要有麻煩。”

張景清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有些猶豫地看了眼北方,低聲問道:“先生也知道,早年本官為民請命...那個...這回會不會被放在名錄上,萬一如此該如何是好。”

張景清自從看到邸報上說要外察的訊息,就已心亂如麻。此時聽到趙先生的話,更加無法再保持以往高人一等的模樣。

對於曾經四年間被罷官的時光,張景清近日來再次記憶猶新,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不想回到過去。

人生又有多少個四年可以浪費,原本他剛做官時,也想一心為民請命,當一個好官。

可進入官場後才發現,當中一切的運作規則和自己在書上看到的不一樣。

不是說只要一心為民,就可以當穩官,也有可能因為做了正確的事而被罷官。

或者被人當槍使,達到上位者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晉沒有人按聖人講的那些道理去為官,全都是為了個人利益和家族繁盛而做官。

皇帝一位位在一姓中人傳遞,這些當官的人,當然也想把權力和富貴在自己姓氏中流傳下去,最好子子孫孫無窮無盡。

目前的大晉誰當皇帝其實官員們不在乎,反正皇帝不上朝,大部分官員樂得輕鬆。

當然皇帝其實也不在意誰當他手下的官,只要官員們願意乖乖聽話,不阻礙他的修仙大業,誰當不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