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星兒做的不好嗎?我看他批閱得挺認真的呀。”沈雲喬給北堂弈寫。

不說別的,就她面前這本奏摺上北堂星辰所寫的內容都可以當做小作文了。

“正是因為太認真了”,北堂弈道,“他太過仁慈,長此以往在大臣們心中便失去了威懾力。而且你看,很多事情他只要寫出一個他自己的命令就好, 卻長篇大論寫了這麼多正面反面,最終竟然問一句——愛卿以為朕所做之決策如何?”

呃……

沈雲喬看仔細了,的確覺得這樣的交流方式有些跌份兒了啊。

“大臣們上書要的是決策,帝王所在之事是成為這天下的定海神針,而不是成為一個搖擺不定的齒輪。”北堂弈嘆道。

這還是沈雲喬第一次聽到北堂弈如此愁苦嘆氣,看得出這天下就像他的孩子,他時時刻刻為北凌國運操心著。

“也怪本王”,北堂弈道,“這些年來是本王把他保護得太好了,這無意之間也是一種控制,讓他做事沒有決斷,畏首畏尾。”

沈雲喬心想,你終於發現了。

北堂弈的強勢對彼時動盪的北凌來說無疑是救命的,可對現在稱霸五國的北凌來說,卻未必是好事。

北堂星辰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可正是這孝順使得他沒有野心,他甚至想著自己能一輩子在北堂弈的保護下做這個什麼都不用管的清閒皇帝。

“或許我們讓北堂星辰親政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沈雲喬寫,“現在天下五國雖然以北凌為首,可並不能保證其他四國沒有動亂之心,而且古燕那邊也不是個穩定的因素。”

北堂弈點頭:“是有些操之過急沒錯,但若想讓星兒真正得到歷練,只能在實戰之中,不然你覺得,在本王的教導下他還能成長多少?”

沈雲喬覺得……也對。

只要北堂弈還在他身邊一天,北堂星辰就一日覺得有仰仗,人在有依靠的時候是不會真正堅強的。

“去叫皇上過來。”北堂弈推開房門叫侍酒。

“啊?王爺,這麼晚了!”侍酒揉著睡眼。

“本王讓你去你便去,囉嗦什麼?”北堂弈摔上房門,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你在幹嘛?”沈雲喬問。

北堂弈把書桌上的奏摺推開散落一地,這畫面一看便滿是怒意。

沈雲喬有點懂了:“你要教訓他了?”

北堂弈在房中思量著踱步,半晌,他看向窗外的明月:“不,本王要讓他恨。”

“啊?”沈雲喬睜大眼。

但隨即她便明白了,北堂弈是在用他自己做餌來讓北堂星辰成長啊!

“可是這對你而言太危險了!”沈雲喬拉住他,“你同北堂星辰的關係在外人看來本就微妙,你知道天下間有多少話本把你當做霸佔皇權的反面例子?一旦北堂星辰真的對你產生恨意……你要知道, 他畢竟是你們北堂家的人,他的身體中流淌著的是帝王的血!”

北堂星辰從小生活在皇室,再單純能單純到哪裡?

誰能保證這些年來他就沒有過想要除掉北堂弈的念頭呢?

“本王從不怕危險”,北堂弈道,“只有生活在仇恨裡,才能讓一個人真正成長。”

沈雲喬寫得手腕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