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站在原地,和路明非面對著面,一言不發。

“怎麼稱呼你呢?你的名字太長,不如就叫你零吧。”路明非自顧自說著,在陰暗的巷子尾部,他的半個身體都藏匿在陰影之中。“你是酒德麻衣的同夥,是不是?”

零依舊一言不發,只是點了點頭。面對鬼魂一般出現的路明非,她依舊如冰山般面不改色。

“那也許我應該把你給抓起來。”路明非聳了聳肩,“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零依舊只是點頭,不說一句話。她還真是個三無少女,路明非不禁有點佩服她的從容與淡定。

又或者,她只是單純的面癱?

“在來到卡塞爾學院之前。”路明非斟酌了一下語言,“我們是不是,在某個舞會上見過?”

在愷撒主持的那場宴會上,他曾經和這位女孩遙遙對視。一眼對視之間,某些難以捉摸的回憶湧入了路明非的腦海。

他似乎在某個冰冷的夜裡和她共處。在壁爐的溫暖火光之中,他和零一同舞蹈。

他甚至隱約記起來.......零當時的裙襬何等美麗。零的舞步堪稱極致的美,像是孔雀的尾羽盛開,又像是真正的天鵝曲頸。

但在見到零之前,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從來沒和女孩做過跳舞之類的事。在前往交界地之前,他簡直是個衰到爆的衰小孩兒,怎麼會有這樣的異性緣呢。

所以,他決定先來和這個女孩仔仔細細地談一談。

“舞會.....”出乎他的意料,零緩緩咀嚼著這兩個字,她的眼睛略微睜大了些。“你......你記得那支舞?”

但很快,零又恢復了冰冷的表情,像是一塊堅冰彌合了自己的裂隙。

“你不是他。對不對?”零淡漠地吐出這句話,語氣的溫度又降了下來。

好像有那麼一瞬間,路明非是她最親近的依戀。可一秒鐘過後,隨著她表情變化,路明非在她眼裡又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他?他是誰?”路明非不動聲色,靜靜觀察著零的表情。

“零號。”零扭過頭去,似乎不想再看路明非。“黑天鵝港的‘零號’。你不是他。”

零號......路明非的身形微微一頓,當零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腦海.....彷彿炸起一連串電閃雷鳴!

彷彿無邊混沌中傳出一聲碎裂聲,在他的頭腦裡,塵封多年的記憶驟然復甦!

那真的是個舞會,聖誕夜的舞會。四處都是強勁的舞曲樂聲,人們舉著酒瓶歡呼,慶祝這個美好的夜晚。空氣中瀰漫著牛肉湯和烤甜餅的香氣,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但一切看起來都有點不對勁,似乎不止是一場美好的晚會那麼簡單。

不,不對!路明非仔細思索,忽然覺得精神一陣刺痛。

那不是什麼美好的聖誕夜,那場舞會充滿了狂亂,那是一場充滿獸慾的舞會!

仔細一回憶,路明非立即感受到了那場聖誕舞會的怪誕:空氣中瀰漫著女人身上的香水氣,陌生的護士和士兵們緊緊摟在一起,眼裡都是赤裸裸的慾望;孩子們的舞步越發變形,甚至有男孩撲倒了女孩,在地毯上擁抱著翻滾;空氣裡瀰漫著致幻劑的味道,大廳的鎖孔裡填滿了融化的松香!

那不是一場舞會,那是一場瘋狂的儀式,每個人都縱情揮灑著慾望,直至被烈火化作灰燼。身形嬌小的零孤獨地站在舞場中間,懷中抱著一隻破舊的布袋小熊。